拿当权者开涮的伶人,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艺德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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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人作为演艺人员 , 历朝历代都有 。 和现在不同 , 伶人在以前的地位低贱 , 以唱曲、奏乐、演戏等为业 , 插科打诨取悦观众以为生计 。 对于有钱有势的人 , 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 轻则丢饭碗 , 重则丢性命 , 后果很严重 。 偏偏到了南宋 , 却颇有一些伶人冒着挨打被杀的风险取笑权贵的记载 , 还真让人意外 。 不知是傻大胆 , 还是出于对权贵的不满、不屑和愤怒而不吐不快?
拿当权者开涮的伶人 , 到底是胆大包天 , 还是艺德高尚?// //
宋室南渡后偏安半壁江山 , 诸人安享富贵 , 直把杭州作汴州 。 中兴四大将之一的张俊是出了名的贪财 , 也很善于捞钱 。 他占了大量土地 , 每年光收租米就有六十万斛 。 据说他还把一千两银子熔铸成一个大球 , 让人偷不走 , 取名叫“没奈何” 。 类似这种贪鄙的做派很是招人讥笑 。
不过这样的贪官百姓不喜欢 , 反而让皇帝放心 , 不会造反嘛 , 绍兴十二年张俊还被加封清河郡王 , 受到的礼遇优厚 , 超过同时期诸位将领 。
某次宫内设宴 , 有伶人扮成观星相的 , 说是人间的贵人必定对应上天星相 , 通过浑天仪或者玉衡这些器物就能看出来 , 没有这些东西的话用铜钱代替也可以 , 从铜钱眼里看人 , 只能看见星相 , 是看不见人 。 于是拿一枚铜钱煞有介事地挨个看 。 先看皇帝 , 道是帝星 。 再看秦桧 , 道是相星 。 又看韩世忠 , 道是将星 。
轮到张俊 , 伶人看了半天才说:“没看到有什么星相 , 只看见张郡王坐在钱眼里 。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 , 只有张俊闹了个大红脸 。 这个伶人算是幸运 , 当着皇帝的面 , 张俊也不能怎么地 , 忍忍也就算了 , 不仅做不了什么 , 还要尴尬地陪个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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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
高宗朝秦桧用事 , 主张与金议和 , 不惜割地、称臣、纳贡 , 打压主战派 。 二次拜相后主持和议 , 绍兴十二年加太师衔 , 进封魏国公 , 一时权势熏天 , 肆意斥逐异己 , 屡兴大狱 , 时人不忿 。
绍兴十五年秦桧被高宗皇帝大加赏赐 , 钱物无数不说 , 还有新宅邸 , 并就在宅邸赐宴 , 安排教坊演戏为乐 , 朝中重臣都参加 。
戏中有伶人扮作官员 , 上前歌颂秦桧功德 , 另一伶人端着太师椅跟着伺候 。 官员就座时 , 头上的纱帽突然掉落 , 便把散开的头发盘成发髻 , 后面露出了两个相连的环胜头饰 。
端椅子的伶人便骂道:“你坐太师椅 , 收受钱物就算了 , 却把二胜环放在脑后 。 ”“二胜环”音同“二圣还” , 讽刺秦桧身居太师高位 , 把迎取徽宗钦宗北还一事置之脑后 , 这算是当面打脸了 。
当时秦桧的权势可不是张俊能比的 , 在座的人因此都很惊慌失措 。 果然秦桧盛怒之下 , 抓捕伶人下狱 , 这次的伶人可就不像之前那么走运了 , 有些直接死在了狱中 。 以秦桧睚眦必报的性格和整人的手段 , 后果事先应该预料得到 , 那几个伶人反正最后没被整死的就算是赚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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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
宁宗庆元年间 , 韩侂胄掌权 , 其弟韩仰胄担任知阁门事 , 经常参与韩侂胄的一些密事 。 当时称二人为大小韩 , 想快速升官的争相依附巴结 。
有一次宫內设宴 , 有伶人打扮成候选官员 , 自称按照履历和才学 , 应该被授予一个好官位 , 但却一直还是待选 , 经春历冬 , 正在徘徊叹息 。
另一个伶人打扮成算命的经过 , 候选官员便告以生辰八字 , 请其推算什么时候得官 。 算命的大声说:“你命相高贵 , 但是财运还不行 。 眼下要想官运发达 , 先得经过小寒(韩) 。 要想更进一步 , 必须经过大寒(韩)才行 。 ”
席上的人见了 , 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 前有因为骂秦桧而丧命的 , 这次又讽刺韩侂胄 , 伶人们也算是前赴后继 , 还真不怕死 。 不过在座的人至少还敢偷笑 , 相比讽刺秦桧时在座诸人噤若寒蝉的表现 , 韩侂胄的手段应该不算太狠 , 估计羞恼之下 , 最多也就是对伶人小施惩戒而已 , 性命应当无忧 , 韩侂胄虽是贪官 , 却不至于权势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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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侂胄
史弥远受宁宗﹑理宗宠信 , 专擅朝政共二十六年 , 当时权倾朝野 。 其亲信七人被时人称为“四木三凶” , 共同排斥异己 , 搏击善类 。 一些善于钻营的人 , 走史弥远的门路得以升官 。
史弥远还有个兄弟史弥坚 , 知道民间颇有怨言和不满 , 曾多次劝史弥远辞去相位 , 但史弥远不听 , 史弥坚因此辞官还乡 。
在一次宫廷宴会上 , 伶人又上演了一出讽刺小品 。 一伶人拿着钻子钻一块石头 , 很久都没钻进 , 无奈叹气道:“钻之弥坚 。 ”“钻之弥坚”是《论语》成句 , 意思是越钻研越觉得博大厚实 , 伶人引用这句 , 意思是石头越钻越感觉硬 。
于是另一伶人便敲打他的头教训道:“你不钻弥远 , 却来钻弥坚 , 早就该知道钻不进 。 ”在座的人听了都吓得战战兢兢 , 看来史弥远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 果然史弥远大怒 , 把伶人打了一顿板子并驱逐出境 。 不过还没有下死手 , 这帮伶人算是捡了条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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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弥远
当然这些轶事基本都出自一些笔记之类的稗官野史 , 也许是后人编排的 , 不一定是真事 ,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
这些伶人针对这几位权贵最令人不满的所作所为 , 借着宫廷宴会皇帝在场的机会加以讽刺 , 想来也是要提醒皇帝给予重视 。 可惜的是几位皇帝要么昏庸 , 要么自身也是受制于权臣 , 这些讽刺行为并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 , 反而自己遭到打击报复 。 南宋朝政不清明到了这种地步 , 最终亡国也就在所难免了 。
小编按:读此文 , 想到了马三立老先生 , 想到了侯耀文和侯宝林先生 , 也想到了几年前的郭德纲 。 艺人嬉笑怒骂 , 针砭时弊 , 总比只唱赞歌要强的多了 , 世人能有机会听到 , 不得不说是一种运气了 , 真到了只“以目视之不敢言”的时候 , 才是真的悲哀 。 要问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敢” , 大概是块垒在胸 , 不吐不快吧 。
END
手挥五弦:好读史 , 不求甚解 , 史海拾贝者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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