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是的，我的父亲是侵华士兵，在中国杀过俘虏

世人知村上春树，皆因他的文学。

以及他尴尬的诺奖之梦——诺贝尔文学奖“陪跑”了9年，每次都入围，却一直未获奖。

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竟然是侵华日军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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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

一、是的，我父亲杀害过中国俘虏

5月10日，日本著名杂志《文艺春秋》在最新一期的“6月号”上，刊登了著名作家村上春树的一篇文章：《弃猫——提起父亲时我要讲的事》。

文中说，父亲“1938年起3次应征入伍，作为照料军马的‘辎重兵’等，参加侵华战争……”

他说，小时候，老爹曾给他讲述他的部队杀害中国俘虏士兵的情形：

“用军刀砍下人头的残忍光景，不言而喻地沉重印刻在幼年的我的心上……”

据日本的《朝日新闻》和中国的《环球时报》报道，这是70岁的村上春树，首次公开发表评谈家人的文章。

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作家，村上春树很少公开谈论自己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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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期刊登春树此文的杂志）

2009年，他的《1Q84》获耶路撒冷文学奖时，他发表了一篇《我永远站在蛋的这一边》的获奖感言。

里面一笔带过地提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是一名退休教师，兼业余僧人，当他在京都学校毕业后，被征选进了军队，派送至中国。 ”

但未往下说更多。

而这次，是他在刊物上首次直言：父亲是杀害过中国俘虏的侵华士兵。

那么，这个被村上隐藏多年， 70岁才公布的侵华士兵，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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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配图）

二、他的父亲是谁？

据村上在不同场合提供的消息，他的父亲名叫村上千秋，是京都古刹主持的次子。

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寺庙的和尚的儿子。

有人可能会奇怪，和尚怎么能生儿子？

其实，和尚，在日本是一种地位颇高又能挣钱的职业。

1872年，明治天皇为瓦解佛教、尊崇神道教，发布了《肉食妻带的解禁》，自此，和尚蓄发娶亲食肉等之怪现状，成日本独特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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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和尚配图）

村上千秋作为和尚之子，本是很有前途的一个好和尚胚子，却不幸生错了时代。

据春树说，父亲本是京都大学的高材生，成绩优秀，却在20岁那年放弃了学业，被强征入伍。

他加入了日本陆军最恶的师团，第16师团。

具体来说是该师团的第16联队，一个专管师团辎重的联队。

为啥说他的师团是最恶的师团？

因为它是南京大屠杀的主犯！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后，杀人最多的就是这个16师团——1个师团杀了16万人。

16师团的名字或许你不记得，但其联队中的两个杀人恶魔你一定见过，就是下面这张图——日本报纸宣传他们搞杀人比赛的向井敏明和野田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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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向井敏明、野田毅的报道）

但是，根据春树的说法，他的父亲并没有参加南京大屠杀。

因为其父是1938年被征入伍，而南京大屠杀发生在1937年的12月。

到了1938年1月， 16师团已经调回华北，准备徐州会战了。

虽然没在南京杀人，却也不少杀人。

春树对此有更详细的爆料。

请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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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罪行）

三、春树父亲的战后生活

相比死在西伯利亚的战后日军，春树之父是幸运的。

他活着回国，并很快找到一份工作——在西宫市甲阳一个学院当国语教师。

不久，与一个船厂老板的女儿结婚。

并在1949年31岁时，生下了村上春树。

据春树回忆，父母都热爱文学，自己就在这样的家庭熏陶下，走向了文学道路。

他说，小时候，父亲很少给他谈论在中国犯下的罪行，只是每天清晨，他都见父亲念经祈祷。

“我作为战后的一代，清晨早饭前，都会看到他在我家那个小小的佛坛前的背影。 ”

“我似乎感觉到一片死亡的阴影在他的上方盘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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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

但在他上小学的时候，一天，他的父亲突然向他讲起了部队杀害中国人的情形。

惨绝人寰的杀戮，给春树留下心理阴影。

长大后他写的《刺杀骑士团长》中，就有类似的描述：

“上级长官把刀交给叔父，命令他砍下俘虏的人头。叔父是陆军军官学校刚毕业的少尉，自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但是违抗上级命令会有严重的后果……”

“叔父颤抖着双手，好不容易挥动了军刀，但是因为他本身力气不大，加上军刀是批量生产的便宜货，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人的脑袋一刀砍下来的。 ”

“未能被直接刺死的俘虏，鲜血横流，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滚，那景象真是悲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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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小说

四、20年没有和父亲见过面

此次春树还爆料，长大后，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更加曲折” ， 20年完全没有和父亲见过面。

究其原因，春树说是“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觉得很内疚” 。

而在另一篇研究春树文章的论文中，作者指出，是因为他父亲当过侵华士兵，对此他一直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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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上春树的传记性作品中，可以更多地了解他的历史

作为侵华战争参与者的后代，他的血液里流着历史的原罪，他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接过父亲的战争记忆。

这给他的生活带来了终生的耻感。

日本是一个耻感文化的国家，一旦认为自己有污点，就会影响人的一生。

据说，长大后，春树拒吃中国食物，拒绝要孩子。

因为他不确定，是否应该将这种侵略的基因，传给下一代，从而让自己的孩子也背负着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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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树配图）

五、父亲之死

2008年， 16师团侵华老兵、村上春树90岁的父亲死去。

死前，春树和他作了一番父子间“和解一般的举动” 。

之后，春树开始清算自己“战争基因” ，详细调查父亲的从军履历，并遍访与父亲有关的人和老兵，听他们详细讲述侵华细节。

然后， “通过写作不断地去尝试将个体灵魂的独特性澄清” 。

熟悉春树作品的人都知道，反省历史、拯救灵魂、纪念和平方面，是其作品一大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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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配图

其作品中，经常可见侵华日军在中国的点点滴滴——

处女作《且听风吟》中写道， “我”有个“叔父” ，死在上海郊外， “是战争结束两天后，踩了自己埋的地雷” 。

《奇鸟行状录》中，描述关东军在投降前，疯狂地屠杀长春动物园的豹子、狼和熊。

并用刺刀和棒球棍，处死满洲军官学校里的中国学生。

影响最大的，是他2017年的小说《刺杀骑士团长》，里面直接引用主人公的话，说“南京大屠杀， 40万中国人遇害” 。

这是一部以南京大屠杀为背景的战后小说，里面写道：

“日军在经历了一番的激战后，占领了南京，在那里杀害了很多人。有在战斗中杀人的，也有在战斗结束后杀人的。 ”

“日军因为没有余力管理俘虏，杀死了大量的投降士兵和市民。 ”

“关于确切的遇害人数，虽说史学家之间还存在不同的见解……有说中国人死难者超过40万，有说10万。但是， 40万和10万区别究竟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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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惨状）

六、春树对侵华历史的反省

对战争的记忆、对历史的尊重、对人性的探索、对和平的呼吁，是评论家对春树作品的概括。

其本人，也在“用讲故事”的方式，与日本右翼进行着对抗。

对历史，他有这样一段经典的话：

“我们只是落向广袤大地的众多雨滴中那无名的一滴。即使是一滴雨水，也有历史，也有继承那段历史的责任。我们不能忘记这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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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春树获耶路撒冷文学奖时在演讲

上文提到的《我永远站在蛋的这一边》就是一份“战斗檄文” ，他说：

“一个故事的目的是敲响一个警钟，是燃亮灯火不灭，从而令在体制之中的我们的灵魂不至迷陷于体制的巨网，不至于被体制损害。 ”

“在一面高大、坚固的墙和一只撞向墙的鸡蛋之间，我将永远，站在鸡蛋的一边。 ”

“无论墙有多么地正确，鸡蛋有多么地错误，我会和鸡蛋站在一起。 ”

如果说此言还尚隐晦，那么2015年其在接受日本共同社采访时的一番话，就观点鲜明了：

“我认为，重要的是日本应该坦率道歉。日本唯一能做的，就是道歉。直到那些（遭受侵略的）国家说：‘尽管我们没有完全原谅，但你们的道歉已经足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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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

这就是村上春树他老爹留给他的“遗产” ，让他用一生去编写故事，去讲述历史、救赎灵魂。

评论家称，也正是这样的一个作品主题，一种站在蛋的立场上去抗争的精神，让他能够每次都入围诺奖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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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参考：

村上春树《刺杀骑士团长》第二部

《文艺春秋》6月号

村上春树《我永远站在蛋的这一边》

5月10日《朝日新闻》《村上春树记父亲从军经验处决俘虏光景沉重印刻幼年之心》

林敏洁《村上春树文学与历史认知》（《当代作家评论》2017年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