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卿60年，白首同归，他90岁谈人生：想再活100岁，但她已经走了

他们是民国时期文坛的翻译界泰斗，名声响彻海内外。

他们是世人眼中珠联璧合的才子佳人，绝无仅有的天作之合。

他们的爱恋跨越国界，超越世俗，是最好的朋友亦是最佳的夫妇。

一个是翻译大家，一身傲骨因她永存；一个是英籍汉学家，千里不悔远嫁中国。

此夫妇便是杨宪益和戴乃迭，二人异国伉俪情深近乎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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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正是少年——杨宪益戴乃迭

福煞之胎，命运不凡

杨宪益自幼便是个富家少爷，家境颇为富裕，父亲是当时天津最杰出的资本家，担任中国银行的行长。杨宪益小时候就穿过袁世凯馈赠的黄马褂了。可生得好不代表就是个吉兆。据说，当初杨宪益母亲生他之前曾梦见过一只老虎跳进肚子里，算命先生掐指一算，不得了，这是个凶兆，可换个角度看，这又是个吉兆。算命先生说杨宪益将来定是有成之人，这乃吉兆。可他于家里而言是个凶星，会克死很多人。这不，在杨宪益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去世了。可能这只是偶然，也可能刚好就是预言的验证。

但不得不说，杨宪益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他在11岁的时候，就已经阅读了大量古代笔记小说、明清通俗传奇等各种长篇小说，后来还开始阅读胡适、周作人和鲁迅等人的作品。据说，杨宪益连书商送上门的色情文学书籍也不放过。他对书的欲望已经到了贪婪的地步。当杨宪益12岁进入教会学校时，他反而不好好念书了，课也没有认真听，可一直都是榜上有名的佼佼者。而且，他只是不念书，不代表不读书，他在高中期间几乎每天或几天内读完一到两部欧美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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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弱冠之年——杨宪益

按杨宪益如此卓越的才能，他想读什么学校都是稳的，燕京大学的考试妥妥地就给过了，甚至还因为成绩太过优秀，直接跳了一级升大二。不过后来杨宪益反而是被自己的中学英国老师郎曼先生带去了伦敦，只因为他和补习老师的糗事。那个时候，家里人觉得杨宪益喜欢他的家庭女教师徐剑生，为了避免出丑闻，他们决定让杨宪益出国求学。这一出国吧，倒是让杨宪益邂逅了自己一生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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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求学，迷恋异国佳人

比起留在国内读书，杨宪益在国外反而更加勤奋用功。或许是出于人在异国他乡不努力就落后的想法，杨宪益特别刻苦学习希腊文和拉丁文，当然有空的话，他也会去欧洲各地旅行。但也就两年时间的功夫，杨宪益以优异成绩考上了牛津莫顿学院，那一年他21岁。也正是在这所学校，他结识了自己的心上人——英国女孩Gladys Margaret Tayler ，即戴乃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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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戴乃迭在牛津大学

杨宪益当时正好是牛津大学中国学生会的主席，而主席秘书便是戴乃迭，两人几乎抬头不见低头见。戴乃迭出生于传教士家庭，她的父母特别热爱中国，在他们的影响下，戴乃迭也很喜欢中国，她甚至是在北京出生的，直到七岁才回的英国。

在戴乃迭眼里，这位学生会主席就是典型的中国文艺青年，举止斯文，待人彬彬有礼，和善好相处。当然，戴乃迭对杨宪益心生爱慕的原因并非日久生情，也非杨宪益长得好为人正直，而是因为杨宪益身上那种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他的革命热血打动了戴乃迭的心。对此，晚年的戴乃迭还曾开玩笑说自己爱的不是杨宪益，而是中国传统文化。

简而言之，一个心有好感，一个明显倾慕，两人自然而然地就走在了一起。这小两口特别有爱，杨宪益曾立志要做学者，可因为戴乃迭喜欢翻译，他选择陪她一起在翻译界里双宿双飞。

然而，杨宪益有着封建家庭背景，母亲坚决不同意他娶一个外国女人。另一边，戴乃迭的家人同样也不同意她跟着一个中国人。

杨宪益毕业回国前，明确说明，自己不是去美国享受，而是回到水深火热的中国。为了不耽误戴乃迭，他本想忍痛和她和平分手，可戴乃迭却选择和他一起回国，就算她的家人再怎么不同意，戴乃迭就是要陪着杨宪益去中国受苦。尽管她的母亲放话说：“如果你嫁给一个中国人，肯定会后悔的。要是你有了孩子，他会自杀的。 ”戴乃迭也不动摇，依旧跟着杨宪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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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戴乃迭这么坚决果断地跟着自己，杨宪益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娶这个英国女孩。母亲知道自家儿子带了个外国女人回来后当场病倒，但杨宪益没有动摇过自己的决定，家里亲戚朋友怎么反对都没有用，他是坚决要娶戴乃迭的。于是， 1941年2月16日，这对不顾天下人指点的异国情侣终于跨入了婚姻殿堂。当时两人均穿着唐装，优雅与傲气并存，别提有多羡煞旁人了。

虽然戴乃迭的父母一直反对这场婚礼，但他们为了女儿，还是千里迢迢赶过来了，并且身着中国特有的旗袍，只为给女儿撑腰。而且，虽然婚礼看着简单朴素，可嘉宾来头大着呢。现场的两位证婚人，一位是中央大学校长罗家伦，一位是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这场婚礼也可以说是一场文学界泰斗交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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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夫妻结婚照

中西合璧，撑起翻译界半边天

婚后，杨宪益和戴乃迭在大名鼎鼎的文学家梁实秋聘请下，开始着手把中国的经典著作翻译成英文介绍到西方。这两人在那个时候合译的中国作品几乎是涵盖了整个中华历史时期所有的文学种类。有一次主席在接见杨宪益的时候就曾问他：“《离骚》也能翻译吗？”杨宪益是这么回答的：“主席，什么都能翻译。 ”

或许在杨宪益心里，翻译很简单，可这种简单是在有戴乃迭的前提下。这对夫妇翻译的速度是出了名的快。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夫妇携手，其利断金。据说他们最快的时候是在翻译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这本书只用了一个礼拜就翻译完成，杨宪益一拿起书就直接口译，而戴乃迭则在一旁负责边听边打字，过后两人再一同修改。翻译界泰斗名号由此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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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成真，儿子自杀

然而，杨宪益和戴乃迭的生活并非如此一帆风顺，两人在经历一小段和平期后就开始“受苦”了。对于戴乃迭来说，她把自己的青春，甚至可以说是一生，都献给了中国，献给了杨宪益和翻译事业。可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会置身于一个疯狂的时代，遭到疯狂“报复” ，甚至她不知道，自己母亲当初“诅咒”的话成真了。

1968年，戴乃迭不惜卖掉自己母亲和婆婆给的所有首饰去换钱，只为给杨宪益凑足4万元捐钱买飞机，这是当时社会需求，她不介意。然而，让她最意想不到的是，她经常因为自己的外国身份遭受无端的猜疑和攻击。杨宪益也曾因为她被怀疑是英国特务而双双被逮捕。两人明明被关押在同一所监狱，却被分开隔离无法相见。

1972年，杨宪益和戴乃迭在度过4年监狱生活后终于重见天日，他们本以为灾难会就此结束。殊不知，他们的儿子杨烨在他们坐牢期间因为经受不住压力而患了精神分裂症。杨烨被周遭人的猜忌给弄得自我混淆，说他是中国人吧，他又会被看做是英国特务，因为他身上有着英国人的血。为了不被攻击，杨烨干脆就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也不说中文，只讲英文，还老往英国大使馆跑。出狱后的杨宪益夫妇得知情况本想将他送到英国，可已经晚了，杨烨精神混乱，于一年后自焚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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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戴乃迭与女儿

杨烨的去世，无疑是戴乃迭和杨宪益一生中最大的打击，可他们依旧无能为力。戴乃迭也没有因此就后悔嫁给杨宪益，她曾说：“母亲的预言有的变成了悲惨现实。但我从不后悔嫁给了一个中国人，也不后悔在中国度过一生。 ”自那以后，戴乃迭和杨宪益夫妻二人天天形影不离，他们在经历了诸多苦难后早已看淡一切事情，只求后半生落个安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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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夫妇晚年

佳人逝世，一心怀念

1989年，戴乃迭患老年痴呆症失忆，杨宪益一直守着她，他为了陪戴乃迭谢绝了许多聚会，悉心照料她将近10年。 1999年11月18日，戴乃迭逝世，为了缅怀她，杨宪益专门写下一首诗：

早期比翼赴幽冥，不料中途失健翎

结发糟糠贫贱惯，陷身囹圄死生轻

青春作伴多成鬼，白首同归我负卿

天若有情天亦老，从来银汉隔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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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杨宪益曾在采访人员采访中表示道，如果戴乃迭还没有去世的话，他想再活100岁，可戴乃迭已经走了，他已经感觉活到头，该告终了。对于戴乃迭，杨宪益一直感到很抱歉，自她1940年随他来到中国后，她就只回过一次英国，戴乃迭完完全全把中国当成了她一生中的第二个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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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一生联剑——杨宪益与戴乃迭

对于和戴乃迭的这段的异国恋情，杨宪益曾说：“ 金头发变银白了，可金子的心是不会变的。 ”文人的爱情总是那么委婉，又是那么令人感动。

文 | 千拾『原创』

图片参考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