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扬州一位通判的经历之入仕之前与单月急选

入仕之前

刘良臣，字尧卿，号凤川，山西平阳府解州芮城县人，生于明成化十八年(1482) ，弘治十四年（1501）辛酉科举人。祖业世代务农，父亲刘钊（1466-1546）曾入学，不久就放弃学业，以捐纳钱粮“实粟助边”名义，得到“授冠带”的义官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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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平阳鼓楼

在成化二十年（1484）间，华北发生严重灾荒，山西平阳府等州县自冬入春，不降雨雪，风沙漫野，播种艰难，军民饥困，饿莩流移甚多。

刘钊也不得不出外到河南汝宁、信阳等处买卖粮食，逾年未返，祖父恐家中人丁不旺，另纳妾广嗣，既而小妾备受宠幸，喧宾夺主，刘钊及其妻子李氏（1464-1543）反不被见容，只得投靠亲族接济， “皇皇奔走，日夜号泣” ，这段经历给予幼年刘良臣很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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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芮城斜塔

其别号“凤川” ，是出自家乡芮城县的一条河道。该河正如［隆庆］《芮城县志》作者薛一鹗所述：“然川形类凤，故名凤川” 。

一、初试啼声

关于刘良臣出仕前的读书经历，据其自述，幼年生活困顿，母亲即带着家人寄居到外祖父李纲（?-1521）家共同生活。外祖父李纲是岁贡监生出身，很重视子孙辈的教育，于是刘良臣在七岁时开始学习文章的句读，同时刘良臣也要帮忙外祖父家的牧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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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瘦西湖

弘治六年（1493），李纲出任直隶武邑县主簿，刘良臣时年十二，举家迁至武邑。在外祖父的安排下，刘良臣接连投入多位先生的门下。首先，在当年十月，师从王民皥。王民皥，字道正，号拙轩，武邑人，时为太学生。弘治七年（1494），改由当地的庠生张本授业。

到了弘治十年（1497），因张本“欲复从游” ，想再求学，要刘良臣跟他一同向马清学习，成为同门。马清为张本旧师，字志扬，号抑斋，弘治二年（1489）举人。就科考而论，马清确实是可效法学习的老师，刘良臣在自述中，特别提到马清后来考中弘治十二年（1499）进士，任直隶如臯县知县，升至山东东平州知州。

弘治十三年（1500），对于刘良臣而言，该年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一是三月刘良臣的外祖父李纲自请退职，自任职地直隶武邑县回到乡里，与刘良臣父母兄弟共居。刘良臣外祖父所居之处，据他为其母所撰之〈先妣太安人圹记〉：“太安人，姓李氏，鲜（解）之芮城人。 ”应可推断李氏同刘氏皆居于山西平阳府解州芮城县。

另一件事为刘良臣参加由知县石守正所主持的县学课试，〈壮游记〉中如此记载：“予以童生与在学诸生同试。 ”童生，即指尚未进入学校的士子。所谓在学诸生，指的是进入府、州、县学校的生员，包括廪膳生员（廪生）、增广生员（增生）、附学生员（附生），统称为诸生。按规定，童生不具备应考乡试之资格，生员才有。知县石守正虽相当赞赏刘良臣，但以童生不得先于“在学诸生”为由，在榜后特注刘良臣“勘中举人” ，意同于极力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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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科举

乡试三年一次，考上即为举人，可是乡试前还须由提学官举行甄别性的科考，正统年间规定，生员要达一定等第，合格方准送考乡试。于是刘良臣前去赴试，

但路经山西蒲州时，收到家中急报返回，错过考试。直到弘治十四年（1501），提学佥事王鸿儒（1459-1519）看到刘的试卷，大为赞赏，容许他补为廪膳生员，即可参加该年在省城举办的乡试，八月发榜，即中式第四十一名。

刘良臣实非生员出身，能得到举人的功名，有幸运成分，但并非纯然侥幸，仍须有真才实学。关于此类特殊状况，《明史?选举志》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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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即使不具生员资格，仍可借由通过三场考试，而应考乡试；未通过乡试者，则需经岁试合格才能入学成为生员。刘良臣对此回忆道：“且前此童生不得与在庠诸士同试。至是公（指王鸿儒）下车即分付有司：‘童生中，有通三场，愿同诸士试者，开报。 ’予乃获与试。

“前日之甚难矣，今易易耳！”指出以前不常发生这种跨级考试的情形。刘良臣跟着王民皥等三位老师念书七八载，而后连着两年考过童试、乡试。这段过程，正是充场儒士中举之实际例证。

二、单月急选

一般通过乡试的举人，接着会准备参加隔年二月举办的会试。弘治十四（1501）年十二月，刘良臣即出发前往京师，弘治十五年（1502）二月考完发榜，可惜落第。按明代科举制度，具备举人资格者可以选择继续考试直至中进士，也可选择直接进入官场。

《明史?选举志》记载，未中进士之举人，自永乐中期始，可入国子监学习，并等待下次考试，在此期间给予这些举人教谕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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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国子监

这一年刘良臣二十一岁，由礼部引奏至国子监，在六堂中的崇志堂念书。六堂分三级，崇志堂为六堂中的初阶，刘良臣于国子监仅待两个月，以东二班肄业身分，选择返乡修习课业。六月，自京师回到外祖父家。但也在该年秋天，外祖母过世。

三年之后，弘治十八年（1505）二月，刘良臣第二次参加会试，再次落第，又入国子监。七月， “拨兵部历事，编造功赏勘合” 。拨历又称历事、拨历事，根据《大明会典》载，此制度自洪武年间开始，将监生送至各部门历练，三个月之后进行考核，表现优良者，继续实习，待有缺额可依次任用；表现中庸者，继续历练；能力不足者，送回国子监读书；表现差者，充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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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兵票

此制原为衔接学校与实际官场的实习机制，使通过历练的监生授官后可直接发挥效用，不因不熟吏事而为吏所欺。随着国家人事制度渐上轨道，官位供不应求，并对监生历事有更多期许，或者是不愿他们走捷径，于是实习时间拉长。宣德三年（1428），则改为半年更替。

弘治十四年（1501），六科历事监生，满一年方可参加上选。刘良臣在兵部待至正德元年（1506）十二月，历时一年六个月，正是符合历练期满的规定，表现应该也不差，获得吏部上选候补的机会。而上选是历事之后以笔试进行的选官方式。按张瀚《松窗梦语》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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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上选等待作官的监生、举人有不少人，竞争激烈，刘良臣未提及上选待次结果，应该是落选了。

正德三年（1508）二月，刘良臣第三次参加会试，仅中会试副榜，仍是铩羽而归。进士分三甲，三甲为正榜，三甲以外又设副榜，考中会试副榜的举人，依例可授教职。刘良臣还是期盼得到进士功名，为此题诗云：“正榜三回脱，何须副榜题。 ”难掩失落情绪，不过也要鼓励自己：“前途终是阔，莫讶晓光微。 ”

三年后即正德六年（1511）二月，第四次挑战，可惜事与愿违，依旧功败垂成。正德六年（1511）三月，刘良臣参加吏部急选，未获官职。

据［万历］《大明会典》可知急选为选官方式之一：“每岁有大选，有急选，有远方选，有岁贡就教选，间有拣选，有举人乞恩选。 ”

又根据《明史?选举志》可知，每年吏部选官是双月大选，是初授及考定升降者的听选；另一单月急选是为了改授、改降、丁忧、后补者的选人。关于单月急选，张荣林举《明实录》为例，表示《明史?选举志》所载急选于单月举行一事并不完全正确。潘星辉也支持双月举行急选，

认为明代单月急选的例证不多，至少在万历时还是采双月急选，怀疑《明史?选举志》记载是受到明末清初制度改变影响。不过，刘良臣却是以候补的资格待选，正可印证明中期确实执行过单月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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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票据

正德九年（1514）二月，刘良臣第五次考会试，仍中副榜，接着在三月参加急选，总算在单月急选中被选授，四月除直隶扬州府通判，七月到任，结束了他漫长的考试生涯。

刘良臣自二十一岁第一次参加会试，至他三十三岁，共考了五次，其中参与了一次上选、两次急选，花费十二年，才终于获得一官半职。若从他最初参加乡试的弘治十三年（1500）算起，则共耗了十四年，大半都是因为未能跨过会试这个门槛。然而，即使未中进士，在刘良臣的家乡，举人身分已是稀有。

薛一鹗于［隆庆］《芮城县志》提到：“吾芮之士以科目进者，何其鲜哉！盖治生者多，而务学者少。 ”

芮城人通过科举考试者少，因此多数士人需谋求生计，只有少数人会选择举业。也因为芮城通过科举考试者罕见，当刘良臣于正德九年（1514）除扬州府通判时，上门道贺者接踵而至，馈礼填门，有谓“不减于第甲科也” ，即不逊于中进士。

参考文献：

《大明会典》

《续修四库全书》

《明史》

《明代文官选任之研究》

《明代文官铨选制度研究》

《刘凤川遗书》

《芮城县志》

《明宪宗实录》

《明史：一个多重性格的时代》

《明太祖实录》

《明史选举志考论》

《明仁宗实录》

《明宣宗实录》

《松窗梦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