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马铸铜遗址，发掘模范五万件，空首布留下深刻记忆

从铸铜遗址说起

1956年夏季，考古人员在晋国铸铜遗址内，发掘出成堆的小柱型芯范。尽管数量在五万枚以上，却没有人能识别它。国家文物局黄景略先生，当时正在洛阳出差，他听说这个情况后，便风尘仆仆地从洛阳赶赴潼关。潼关距侯马不过百余公里，可那时没有黄河桥，他又是倒公交，又是乘木船，加上南同蒲铁路正在换准轨，折腾了十多个小时才来到侯马。来到工地后一下子傻了眼，他也不认识这种芯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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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马墓地发掘的铜贝

考古人员发掘出大量陶模、陶范及铲、凿等工具，随着发掘工作的展开，这里原来是一处规模宏大，灰坑分布广泛的晋国铸铜遗址。尤其是2#和22#灰坑，即工厂南围墙东部一带，还出土了铜贝范和空首布范，五万件芯范也是在这里出土的。

晋国智人用陶范、陶摸铸造了众多青铜器，却将铸器摸、范留给了后人。直到后来才知道，这里发掘的五万余件柱形范，也是一种空首布芯范。若将这些芯范铸成空首布，就是五万多枚空首布。在两千六百年前的晋国时期，这自然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从贝币到晋币

晋国初建时是以物易物，或者是使用当时流行的贝币。东周开始是贝币与东周币通用的时期。 1962年，考古人员在侯马上马墓地发掘海贝6枚，骨贝100枚，铜贝1600枚，包金铜贝32枚；在曲沃天马m62中发掘蚌贝600枚，在m93中发掘少量蚌贝。这些均说明，晋国早期先是使用自然贝，后来又使用金属贝。迁都新田以后，先是铜贝与东周布共用，但不久生产出耸肩尖足布，耸肩尖足布是最早的晋币。耸肩尖足布较之东周布，后者略长于前者，但重量仅是前者的1/6 ，这当然大大有利于货币交换，是布币生产的一次重大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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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为耸肩尖足布，右图为平肩尖足布

李孟春先生认为，人们制造货币，总是选择与生活密切的象形物。像燕、齐的“刀币” ，秦国的“纺轮” ，这属于典型的钱币文化现象。空首布脱胎于农耕工具镈，是镈的象形物。镈作为先进的农耕工具，先是直接用于商品交换，后来才诞生了与镈象形的空首布。 “镈”“布”同声，称为同假字。晋国以象形镈作为货币，说明了农耕经济的重要性及其在国人心中的地位。

晋国迁都新田后，晋币经过不断改革，先是淘汰了东周布，随之是广泛使用自制的耸肩尖足布。上面说到的五万枚空首布芯范，就是为生产耸肩尖足布而做的芯范。耸肩尖足布大批量生产或流通后，由于该布币断角严重，晋币的其它布币币种，又迅速生产出来。并成为覆盖北方的最广泛的货币。

晋币的多元化

李孟存先生在《绛商与空首布》一文中，将空首布演变分为三个阶段：初期是东周布；晋文公推行“工商食官”垄断经济政策时，多使用耸肩尖足布；晋悼公实行“公无禁利”改革政策后，商品经济空前繁荣，空首布也进行了新的改革，其大致顺序是：先是耸肩尖足空首布，再是平肩尖足空首布（含斜肩“武”字布），后来是平肩平首平足布，再后来是圆肩圆首圆足布。即：

东周布?耸肩尖足布?平肩尖足布?平肩平首平足布?圆肩圆首圆足布

在晋国铸铜遗址，先后出土耸肩尖足布177枚：1959年出土12枚，多数无铭文，长度为16.5厘米；其中一枚有“釿晋共黄+”铭文，长度为12厘米。按《中国山西历年货币》（1989年山西人民出版社）的说法：空首布分为大中小三种：大币16.5厘米，中币12厘米，小币8.7厘米，带“釿晋共黄+”铭文的应为中币。

从考古发掘中证实，空首布流通地域非常广泛。 1935年河南汲县出土中型布674枚；1959年寿阳县出土大型布60枚，其中十枚有“一、二、六、七、二十”的铭文；1965年运城出土400枚；1973年翼城出土23枚；1981年稷山出土23枚；1982年新绛县宋村出土两枚，布身中部宽6.6厘米，体厚0.2厘米，通长13.3厘来。两枚中一枚是65克，一枚是68克； 1984年榆次出土5枚；1988年太原出土10枚。

空首布经过形状改进、大小分科、方便翻制、方便携带等多项改革后，也出现了多地制币的状况，这就使空首布出现了地域铭文。象“釿”（新田），邯（邯郸），吕（霍县），共（河南辉县），智（临猗），虞（平陆），唐（翼城）等。空首布也呈现出多元化发展趋势，进入了晋币最辉煌的阶段。空首布上部铸了小孔，自然是为了穿绳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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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的平肩尖足布

辉煌的晋布

空首布随晋国的崛起而兴盛，随霸业的发展而拓宽了流通区域。晋文公城濮之战击败楚国后，晋国与鲁、齐、宋、蔡、郑、卫、莒等国在践土结盟，被周天子授予“诸侯之伯”称号，掌管了号令诸侯的权柄。从此，诸侯国不但要按春秋两季为王室纳贡，同时也要给晋霸主纳贡；晋悼公“八年之内，九合诸侯” ，大大提升了晋国的实力和晋币流通范围。

货币的演变，总是由杂乱向规范，由轻重不一向标准量度，由形体精美向方便使用方面发展。正是在晋国崛起的形势下，空首布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升级版：一片又一片新领域。在流通过程中，尽管耸肩尖足布减轻了布币重量，但出现了体薄断角，布币损毁的状况；尽管平肩布解决了肩部断角问题，但尖足断角依然存在；后来改成了平肩平首布、平肩圆足布、平肩弧足布、圆肩圆足布等币型后，空首布形状才逐渐走向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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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期的平肩尖足布

晋国空首布从春秋早期问世，到战国末期废止，跨越了整个春秋战国时期，历时550年。如果将货币局限于春秋战国时段，如果单从四个方面，流通地域、数量品种、使用范围、历史影响去考量，空首布的历史地位是无与伦比的，没有任何货币能与之匹敌。空首布创造了四个历史之最：是流通领域最广泛的货币，是使用诸侯国最多的货币，是春秋战国时期中原诸侯的通用货币，是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货币。（参考资料《新田文化研究会论文集》图片如有侵权，请通知删除。 2019.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