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辅客带你看西安——蔡文姬与蓝田「上」

蔡文姬作为蓝田著名的历史人物，蔡文姬乃至整个蔡家的历史命运总是牵挂着我的心，特别是《后汉书》记载蔡文姬身世，写蔡家时用了“曹操素与邕善，痛其无嗣”的记载，甚是伤感，蔡家历经后汉、三国乃至西晋，门第显赫；其重要的社会关系更是相当复杂。这些错综复杂的历史人物贯穿于后汉、三国及两晋，传记古涩，不过细读这些从东汉历三国西晋的相关史书，蔡家的后来并不是像《后汉书》上记录的那么凄惨悲凉，后来的《晋书》个别章节隐约道出了蔡家并没有断后，蔡邕至少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说蔡文姬至少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妹，乃至蔡文姬本人都甚至有一个显赫的家族群而名传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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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蔡文姬墓】

历史记载蔡家的族人门第显赫，六世祖蔡勋在汉平帝时为郿县令，祖父蔡携，汉顺帝时任新蔡令。父亲蔡棱亦作过新蔡县令。母亲袁氏，为司徒袁滂之妹，袁氏自东汉袁滂任司徒开始，直到唐代，子孙连续13代都有人担任重要职务，活跃在政坛将近600年。

蔡家的后代见于史册最多的是蔡邕叔父蔡质一脉，蔡质汉灵帝时任卫尉，曾撰《汉官典仪》等。蔡家遇害后，蔡质的儿子蔡睦迁徙宗族避居考城，考城最初命名于东汉，当时隶属陈留郡，估计这里是蔡邕的老家。其后代有魏尚书蔡睦，阴平太守蔡宏，晋代名将蔡豹，乐平太守蔡德，车骑将军从事中郎蔡克，晋明帝时期“兖州八伯”蔡谟等。

蔡邕曾有一个堂弟叫蔡谷，初平二年（191年）六月，蔡邕意识到董卓专权残暴想摆脱，对堂弟蔡谷说“董公性格刚烈而容易作恶，终究不能成事。我想东奔兖州，但是道路太远，不易达到，打算暂时逃到山东地区看看，怎么样？”蔡谷说：“您的容貌与普通人不同，在路上走，看的人云集，这样，想躲起来，难啊！”蔡邕才打消了这个主意，而这件事后不久蔡邕就被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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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程派表演的蔡文姬剧照】

据《晋书》记载，蔡文姬有个姊妹史书上称为蔡氏（名不可考），生卒不详，但她嫁给了当时的上党太守羊衜，做为羊衜的继妻，和文姬一样，蔡氏自幼耳濡目染，精通书法、音律。为避宦竖迫害，和蔡文姬一道随父亲来泰山依付羊衜一族，从而建立了很好的私人关系。后来羊衜的元配孔氏（孔融之女）死后，蔡氏与之成亲。夫妻二人婚后生有儿子羊承、女儿羊徽瑜和儿子羊祜，清乾隆间《新泰县志》称这位“蔡氏”为“蔡贞姬” 。

蔡邕的这位女婿羊衜为三国时期曹魏官员，他的父亲是东汉赫赫有名的廉吏，被称为“悬鱼太守” ，成语“羊续悬枯”和“挂府丞鱼”亦源于此。羊家在东汉时期就是大户望族，羊续的祖上都是高官，祖父羊侵、父亲羊儒名赫一时。所以《后汉书》讲羊衜的父亲羊续直接是 “以忠臣子孙拜郎中” 。蔡家最出名的是蔡邕这位嫁给羊衜的女儿蔡氏生有一女羊徽瑜（214年－278年），做为晋景帝司马师第三任妻子。泰始元年（265年），司马氏立西晋，追谥司马师为景皇帝，羊徽瑜为景皇后，追赠羊徽瑜的母亲——蔡文姬的姊妹蔡氏为济阳县君，谥号穆。羊徽瑜后来与司马师合葬峻平陵（今河南偃师），前年从巩义看完宋陵翻越滹沱河路过偃师，曾去偃师南蔡庄一带寻找峻平陵遗址，据说当地人讲已无迹可寻。

蔡文姬的妹妹蔡氏所生的幼子羊祜为西晋名将，著名战略家、政治家和文学家，羊祜的事迹除《晋书》以外，罗贯中《三国演义》上描绘很多。羊祜死时司马炎亲着丧服痛哭，时值寒冬泪水流到鬓须上都结成了冰；荆州百姓在集市之日闻之羊祜的死讯，罢市痛哭，荆州人为了避羊祜的名讳，把房屋的“户”都改叫为“门” ，另把户曹也改为辞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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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蔡文姬连环画】

虽然《后汉书·董祀妻传》中“曹操素与邕善，痛其无嗣”的记录，说明蔡邕无子嗣，值得庆幸的是在《晋书》中找到了蔡邕子嗣的记载：“ 祜当讨吴贼功，将进爵土，乞以赐舅子蔡袭。诏封袭关内侯，邑三百户” ，说的是羊祜征吴有功当加封，他请求将封赏转赐给舅父的儿子蔡袭，而羊祜是羊衜与蔡氏所生的幼子，他的舅父当然就是蔡邕的儿子，文姬的兄弟了，晋武帝司马炎于是下诏封蔡袭为关内侯，食邑三百户，蔡袭自然就是蔡邕的孙子了，至此我们很幸运的找到了有关蔡邕孙子的历史记录，好人好报，好人不绝嗣。

不过这里却出现了《后汉书》与《晋书》记录的矛盾之处，汉代因为社会动荡，蔡邕死后汉史尽失是历史事实，著名经学家郑玄听闻蔡邕死讯后发出了“汉朝的事，谁来考定啊！”的感叹，在这种背景下，按说《后汉书》作者南朝宋人范晔比《晋书》作唐人房玄龄要早，但范晔所处乱世，和大唐盛世集国家和多人之力的房玄龄也是各有所长，而且对于这位蔡邕的儿子，史学家也有不同看法，《后汉书补注叙》就说“所谓舅子者，非必即邕之孙，虽従孙亦得蒙此称也” ，也就是说有人认为蔡邕的侄子也可以被称作“舅子” ，尽管如此，这些都是历史争论，但作为蓝田人，蓝田作为蔡文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们更愿意相信《晋书》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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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中国人民银行蔡文姬纪念银币】

泰山羊氏是蔡文姬一家最重要的社会关系，与泰山羊氏建立关系是从蔡邕举家发配北地后又南逃江海的十二年中建立的。泰山羊氏是名门望族，见于史册人员众多，其中《后汉书》、《三国志》及《晋书》多有记载；泰山羊氏由于蔡邕的外甥女景献皇后羊徽瑜作为皇后的原因，羊家自此成为晋室的外戚，致使羊家后代名人辈出，除羊祜外最著名的还有羊耽妻辛宪英、儿子羊琇以及后世五废六立的皇后羊献容，在《晋书》中重墨记录，后世子孙羊瑾等二十余人见之于《晋史》。目前偃师博物馆藏有一件重要文物——晋羊瑾墓碑， 2015年去巩义看完宋陵过偃师看唐恭陵，顺便参观了偃师博物馆，只拍了墓志拓片，根据墓碑残文推考，碑主“羊府君” ，即西晋大臣羊瑾。墓碑所记羊瑾历官特进、封高阳侯，均为正史《晋书》所不载。碑阴所录众吏名氏，是羊氏门庭显赫、故吏遍于天下的生动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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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师博物馆藏晋羊瑾墓碑拓片】

值得一提的是后代有羊家有一女羊氏（佚名）嫁于三国名将夏侯渊的儿子夏侯威，生一女名夏侯光姬，做为琅邪恭王司马觐的王妃，公元276年生下晋元帝司马睿，而这司马睿却是个来路不明主：据传当初司马懿有一次在谶书《玄石图》上看到有“牛继马后”的话，司马懿很担心司马氏的天下有朝一日会被牛氏夺走。于是司马懿绞尽脑汁，残害许多认为可能成为后患的牛姓人（其中包括曹魏后期大将牛金等）。却不想司马觐之妃夏侯光姬浪荡成性，竟与一个姓牛的小吏私通怀孕，而生下儿子司马睿，从此司马家族血液旁出，使“牛继马后”的话恰巧应验。

关于蔡文姬的真实身份，一直存在着疑问，一般认为熹平六年（公元177年）七月一岁的蔡琰随父母流放朔方。后迁徙于江浙十二年，后随父亲回到洛阳。蔡琰16岁嫁给了河东人卫仲道，不久，父亲死于狱中，同年丈夫也英年早逝了。蔡琰没有为夫家生下子女，只得回到娘家生活。这时关中混战，蔡琰成为难民不幸被匈奴劫持塞外，成了南匈奴左贤王的女奴，十二年的岁月中，她为左贤王生育了两个儿子，公元207年蔡琰回到了汉朝，改嫁给了屯田都尉董祀，夫妻恩爱度此余生。另一个版本是根据《晋书》考证推断，认为晋书上被称作蔡氏的这位蔡邕的女儿就是蔡琰蔡文姬，她和董祀结婚不过二、三年，董祀就因病去世了，蔡琰又改嫁羊衜，重新组建了家庭，两人共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蔡琰不但养育了羊衜前妻孔氏所生子羊发，还为羊衜生育了一女两子。女儿羊徽瑜嫁给司马师为妻，西晋建立后蔡琰为避司马炎名讳，在司马炎篡位，被称为蔡氏，后被尊为弘训太后，《晋书》上称为蔡氏的女人就是蔡文姬，她儿子羊祜官至征南大将军。蔡琰大约于公元249年去世，享年73岁。

最值得一提的是蔡文姬的书法，蔡文姬在中国书法史上颇有建树，为有史料记载并具有深远影响的女子，应该是“书家”的第一位女性，唐代张彦远《法书要录·笔法传授人名》记录了 “蔡邕受于神人，而传与崔瑗及女文姬，文姬传之钟繇，钟繇传之卫夫人，卫夫人传之王羲之，王羲之传之王献之” ，《淳化阁帖》现存蔡琰十四个字的《我生帖》章草书法，用笔古法，笔质朴实，意境娴雅，落落大方，笔墨中透出一种闺秀、文采、涵养，《后汉书》也说蔡文姬书法“…乞给纸笔，真草唯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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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文姬书法】

号称楷书鼻祖的东汉大书法家钟繇与大书法家蔡邕同时代，与蔡文姬生活多有交集，钟繇学书于蔡文姬应该没有问题；钟繇是大书法家卫夫人的老师，卫夫人是书圣王羲之的启蒙老师。蔡文姬与“卫夫人”的卫家亦关系匪浅，《后汉书·列女传》记载“（蔡文姬）适河东卫仲道，夫亡无子，归宁于家” ，前夫卫仲道是东汉河东卫氏，自然会与晋代大书法家同为河东卫氏家族历史渊源深厚，而这位卫夫人名铄(公元272-349年) ，字茂漪，是晋代著名书法家，为汝阴(安徽阜阳)太守李矩之妻，卫氏家族世代工书，卫夫人师承钟繇，妙传其法。王羲之少时曾从其学习书法，卫夫人是"书圣"王羲之的启蒙老师。李家也是书法世家，卫夫人的儿子李充还是书生王羲之的哥们，《晋书·王羲之传》说“孙绰、李充、许询、支遁皆以文义冠世。并筑室东土，与羲之同好” ，而且永和九年的兰亭雅集，李充也参与其中，二人关系绝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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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大家钟繇作品】

由此看来，蔡文姬无愧于“四大才女”的称呼，后人对蔡文姬评价极高，《后汉书》作者范晔评价蔡文姬“端操有踪，幽闲有容。区明风烈，昭我管彤” 。韩愈曾说“中郎（蔡邕）有女能传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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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的老师卫夫人书法拓片：卫夫人书法中的“王逸少”就指的是王羲之】

关于蔡文姬的故事题材很多，戏曲、连环画等形式很多， 1992年中国人民银行发行中国杰出历史人物(第九组)金银纪念币一套，其中蔡文姬22克银币，背面图案为蔡文姬跪坐演奏古琴图，并书“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 。币面上缘刊“蔡文姬，约公元177—254年”字样。国际天文学联合会1979年正式颁布了这310座水星环形山的专有名称，中国有15位杰出文学艺术家名字登上了水星环形山，蔡琰环形山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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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圣王羲之书《豹奴帖》

蔡文姬做为“四大才女”之一，有着传奇的一生，关于她的一生虽然历史上有不少争论，但蓝田“蔡邕庄”作为她曾经的著书立说之地是毋庸置疑的，她的事迹为古老蓝田增色不少，关于蔡文姬，历史上记录寥寥无几，后世的历史也扑朔迷离，为了能更好的理清蔡家的历史渊源，加之汉末、三国、西晋蔡家及其重要社会关系羊家近二十余人的传记古涩冗长，费时费力，使得这蔡文姬的下集也似乎难产了很多，不过也都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前不久尚有不少朋友关心下集的情况，在此深表感谢，文中不少观点亦是自己理解，欢迎朋友批评指正。【此文原发于“在蓝田”文学平台，在此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