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弟打嬖臣令国君闭门哭泣,引郑宋十六年冲突,证无秩序时代降临

宋、郑两国 , 从春秋初时起就矛盾冲突不断 。

郑庄公在位时 , 竭力扶持宋穆公之子子冯 , 为此甚至不惜与宋国开战 , 引发了东周“第一次世界大战” 。 最终 , 宋国在郑国强大攻势下内部矛盾爆发:太宰华督借民怨作乱 , 杀死了司马孔父嘉和宋殇公 , 从郑国迎回子冯立为国君 , 是为宋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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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庄公回国九年后 , 郑庄公去世 。 为报复旧日郑国对宋国的打压 , 宋庄公又绑架了郑国卿士祭仲 , 逼他改立国君 , 拥立公子突 。 此举引发了郑国长达二十二年的内乱 , 让郑国从东周“小霸”迅速沦落成为二流诸侯国 。

为此 , 二十二年后重新回国为君的郑厉公对宋国始终忌恨在心 。 为此 , 郑厉公冒天下之大不韪 , 趁霸主齐桓公征召宋人出兵之际入侵了宋国 , 结果遭到齐桓公的大举讨伐 。

然而 , 随着齐、楚、晋轮番称霸 , 该跟随哪位霸主成了关系各诸侯国生死存亡的大事 , 郑、宋之间的矛盾再深 , 都成为了无足挂齿的小怨 。 特别是郑国 , 恰好处于南北交汇的要点上 , 无论是齐、晋南下争霸 , 还是楚国北出南阳盆地争霸 , 郑国都首当其冲 。 郑国成了四战之地 , 常年“朝晋暮楚” , 自保尚且不暇 , 与宋国结下的那点旧怨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 虽然郑、宋之间偶尔还会爆发冲突 , 但这些冲突大多是争霸战争的一部分 , 已无法引起世人的特殊关注了 。

更何况 , 东周霸主一旦确立 , 郑、宋往往都属同一阵营 , 私自互相讨伐必将导致霸主更加严厉的惩戒 。 所以 , 从春秋初到晚期 , 郑、宋两国之间大体上保持着相对友好的局面 。

可惜 , 世事难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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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06年 , 吴国异军突起 , 一度将楚国灭国;同一时期 , 因为卿士的腐化堕落 , 诸侯纷纷背叛晋国 , 晋国也失去了霸主之位 。

楚国、晋国同时衰退 , 让东周突然失去了霸主 , 出现了权力空白期 。 霸主存在时 , 因为频繁的争霸战争 , 东周诸侯国都深受其苦 。 现在没了霸主多管闲事 , 凡事都可以自行做主 , 这让各诸侯国都有些膨胀起来 。

公元前495年夏 , 郑国大夫罕达突然率兵伐宋 , 并在老丘(今河南开封市东南)大败宋军 。

无缘无故 , 郑人为何突然伐宋?事情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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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公庶弟公子地宠幸蘧富猎 , 甚至到了与他共分家产的地步:公子地把家产分成十一份 , 而给蘧富猎分了五份!

公子地有宠臣 , 宋景公也有位宠臣——就是向魋 。

向魋看上了公子地的四匹白马 , 极为想要 。 宋景公知道后 , 二话不说 , 就把这四匹马的马尾、马鬃之毛染成了红色 , 送给了向魋 。

公子地得知后大怒 , 派出手下将向魋鞭打了一番 , 还抢回了这四匹马!被国君之弟狠狠打了一顿 , 向魋顿时吓得不轻 , 想要逃亡国外 。

宋景公得知向魋被打 , 也关上门大哭不止 , 连眼睛都哭肿了!

这时 , 宋景公胞弟公子辰见事已至此 , 赶紧出来当和事佬 , 劝公子地道:“您私分家产给蘧富猎 , 却又歧视向魋 , 这也有不对的地方 。 您避让一下国君 , 大不了先出境躲一躲 , 国君必然会阻止您 。 ”宋景公为讨好嬖臣而私自将庶弟之马送人固然不对 , 可公子地将自家家产送给嬖臣又好得到哪去?既然双方都有错 , 国君为大 , 公子地就先退让一步又何妨?

公子地听说国君闭门大哭 , 也有些暗自后悔 。 于是 , 他听了公子辰的话 , 先跑到陈国去了 。

可不想 , 因为鞭打向魋之事宋景公对公子地太过怨恨 , 居然没有一句挽留的话 。 公子辰感觉不对 , 赶紧上朝替公子地求情 , 宋景公却丝毫不松口 。 公子辰自觉有愧 , 于公元前500年冬与卿士仲佗、石彄(kōu)一起逃到陈国 , 投奔公子地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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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 , 公子辰、公子地、仲佗、石彄四人又回到宋国 , 进入了萧邑(今安徽萧县西北) , 据城而叛 。 同年秋 , 逃到曹国的前右师乐大心也来到了萧邑 , 加入了反叛大军 。 公元前496年 , 反叛大军战败 , 公子辰又逃回了陈国 , 公子地则逃亡郑国去了 。

为了扶持公子地 , 郑人才突然间率兵伐宋——这也是诸侯国间互相拆台的老套路了 。

老丘之战 , 宋国遭遇了一场惨败 , 这让宋景公记在了心里 。

八年后 , 晋国六卿之乱彻底平息 , 晋人开始逐一报复那些曾经支助范氏与中行氏之乱的诸侯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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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公看准时机 , 借口郑国背叛晋国 , 于公元前488年春派出右师皇瑗前往伐郑 。 早前因为晋卿士鞅强行扣留宋国使者乐祁之事 , 宋、晋之间已是貌合神离 。 在晋国六卿之乱爆发期间 , 宋景公曾与齐景公会晤 , 差点就加入了反晋行列 。 宋景公这时伐郑 , 不过是以晋为借口 , 报复老丘之战罢了 。

郑国历史上 , 从来就没惧怕过宋国 。 宋国入侵了郑国 , 郑人当然要发动反击 。 这时 , 一个做着称霸美梦的三流诸侯国 , 给郑国伐宋带来了机会 。

由于中原无霸主 , 原本在东周毫不起眼的曹国 , 居然也想称霸了:曹国国君重用公孙强为卿士 , 不但背叛晋国 , 还频繁入侵宋国 。 这可惹恼了宋景公:公元前492年 , 宋景公就派兵伐曹;公元前489年 , 又派左师向巢再次率兵伐曹;公元前488年秋 , 宋景公更是亲自率兵 , 第三次围攻曹国!

看到宋人即将灭曹 , 郑大夫子思说道:“宋人一旦占领曹国 , 就是郑国之患 , 不能不救!”为救援曹国 , 公元前488年冬 , 郑国就出兵前往伐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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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 郑人却低估了宋景公灭曹国的决心 。

国内遭到了郑人攻击 , 宋景公在曹国的攻击也有些心不在焉 。 公元前487年正月 , 宋景公见曹国难以短时间攻破 , 决定还是先撤军回国 。 可就在宋军撤退之时 , 曹人却在城头上大骂宋人!

宋景公听说此事后 , 怒不可遏 , 马上令大军返回 , 一举而攻破了曹国 , 将曹国国君和司城公孙强都给抓回了宋国 。 西周初一个极为重要的姬姓诸侯国 , 竟然如此被宋人给灭了!

虽然郑国并没能阻止宋国灭曹 , 但是郑、宋两国关系已全面恶化 , 再也无法修复了 。

就在这时 , 郑人的自作孽 , 让宋景公得到了报复郑国的机会 。

郑大夫罕达有位宠臣许瑕 , 向他请求封邑 , 罕达一时间却拿不出合适城邑来赏封他 。 许瑕趁机向罕达请求伐宋 , 想攻占宋国的一块土地作为封邑 。 罕达答应了 , 于是在公元前486年春 , 郑国派兵前往围攻宋邑雍丘(今河南杞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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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郑人出兵伐宋 , 今年又想攻占宋国城邑 , 这让宋人怒不可遏 。

宋景公立刻派右师皇瑗带兵出征 , 将郑国军队反包围在雍丘 , 然后每日修一堡垒、挖一条战壕以围困郑军 。 没多久 , 宋军的合围就顺利完成 。 绝望之中 , 郑国士卒竟然吓得集体大哭!

不久后 , 宋人就全歼了入侵的郑国大军 , 除了带回两位有能之士 , 其余的郑人全都被杀了!同年秋 , 为报复郑国 , 宋景公再次亲率大军前往伐郑 。 这是进入春秋后 , 宋人少有的扬眉吐气时刻 。

雍丘之败 , 让郑国顿时陷入一场危机 。

曾经的霸主晋国也看不下去了——赵鞅一度想出兵救郑国 , 但事前占卜与宋对战不利 , 只得放弃了 。 连晋人都不敢与之对敌 , 足见宋景公当时风头之盛!

可惜 , 好景不长 。

宋景公得了便宜之后 , 又想彻底了解郑、宋之间的一段旧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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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宋之间有六块闲置土地 , 位于今河南杞县、通许县、开封陈留镇之间的三角地带 , 分别是:弥作、顷丘、玉畅、岩、戈、锡 。 当年子产执政时与宋人达成协议 , 两国都放弃占领这些土地 。 萧邑战败后 , 公子地逃到了郑国 。 为安置他 , 郑人就在岩、戈、锡三地筑城 , 作为公子地的封邑 。

长久以来 , 宋景公就对公子地怀恨在心 , 因此决定派兵前往讨伐 。

公元前483年9月 , 宋左师向巢率兵攻克了锡邑 , 并杀死了公子地的儿子 。 随后 , 宋军又前往围攻岩邑 。 12月 , 郑国派罕达救援岩邑 , 率兵将宋军给反包围了 。 郑人这是使出了“请君入瓮”之计 , 要报雍丘之仇 。 公元前482年春 , 见形势紧急 , 宋景公赶紧派出向魋前来救援 。 郑国大夫子剩在军中四处奔走 , 大力鼓舞郑人:“俘获向魋之人有重赏!”

在郑人全力攻击之下 , 宋军也被全歼 , 只有主将向魋、向巢得以逃脱!

宋景公得意还没几年 , 就又跌入了谷底 。

岩邑之战后 , 虽然宋景公还想发起报复 , 可情势已不允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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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481年 , 宋景公与宠臣向魋决裂 , 向魋占据了曹邑 , 发起叛乱 。 其后 , 向魋之兄向巢在讨伐曹邑时也被说服 , 加入了叛军 。 这次内乱过后 , 让备受打击的宋景公再也无心与郑人对抗了 。

因此 , 虽然在公元前480年郑国又入侵了宋国 , 可宋人已不敢回击 。

因为庶弟鞭打嬖臣向魋 , 使得宋景公闭门哭泣;公子地为此出奔陈国 , 却不想引发了持续十六年的郑、宋冲突 。 郑、宋之间这场冲突的背景 , 是晋、楚两大传统霸主没落 , 新兴霸主吴国还没能得到整个东周的认同 。 所以在面对外来威胁时 , 没了霸主主持公道 , 各诸侯国只能自行其是 。 也因为如此 , 无秩序时代再次降临东周:宋国灭曹国、伐小邾 , 鲁国灭邾国 , 郑、宋之间这场长达十六年的冲突 , 都是无序时代的明证 。

东周有霸主时 , 争霸战争不断 , 让各诸侯国深受其害 。 霸主消失之后 , 东周进入了无序时代 ,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反而显得更加残酷——到底是有霸主好还是没霸主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