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碑帖出版物：上海古籍出版社“翰墨瑰宝”第四辑

编者按：

《翰墨瑰宝》系列自第一辑出版至今，已逾十年。读者朱先生（Nodancing）是一位书法碑帖资深读者，近十年来，他在“书法江湖”论坛及博客上发布了许多精彩书评，其中就包括我社推出的《翰墨瑰宝》系列。近日，《翰墨瑰宝》第四辑、第五辑分册装正式出版发行。经授权，我们将朱先生为《翰墨瑰宝》第四、五辑（套装）写的两篇书评，分两期转载于此。

感谢朱先生及广大书友的关注与支持，文中提出的问题和建议，我们也将不断思考以期完善。愿《翰墨瑰宝》与读者们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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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套装

翰墨瑰宝从九年前谈到现在，算来已经是第五波了（第一波为第一辑；第二波为第二、三辑；第三波为四欧；第四辑为阁帖；如今正是第五波）。而产品线也从单一形式变为含精装与简装、套装与单册，甚至有十周年纪念版等衍生版本的综合大系。

自出版以来，一定程度上这个系列以其国内碑帖印本品质旗手的姿态，承载着爱书人的殷殷期待。尽管如今高品质印本挑战者已越来越多，但翰墨瑰宝的标杆地位却更形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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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套装

其实翰墨瑰宝也一直在变，纸、墨、印刷工艺经过了不同的尝试，在第四、五辑中同样又有些新面貌，让我们慢慢来感受。

第一辑（旧版）的纸墨是完全不反光的，墨气浓郁古朴，调频网，锐度就小有欠缺，色调偏红，但墨色最准确；第二、三辑的纸墨是有些反光的，调幅网，锐度有改善，但暗处网点处理不够理想，色调纠正了，层次感增加了，但墨色有些虚浮；第四、五辑纸墨反光比前二辑弱，调幅网，锐度最佳，网点也很好，饱和度（尤其印色）总体偏淡，纸色很浅，再加上选本晚本、淡墨本多，属于很明爽靓丽的那种感觉。

因为翰墨瑰宝是“珍本碑帖丛刊” ，所以之前贯彻得是比较传统的选题尺度——唐碑宋拓、汉碑明拓、宋帖宋拓等，再加上一些世存最早拓与罕见之拓，件件可说重器。看第一辑八件一级文物；二、三辑亦八件一级；四欧与阁帖更不用说；而四、五辑选题风格一转，竟然只有一件二级文物，全换成轻量级选手，让我们有些准备不足。

细览之下，才明白这一波操作的主题是——“发现”：

一、用出版的形式记录上图近年来碑帖重整中的新发现。比如太室西阙铭、鲁峻碑、龙藏寺碑、十七帖，唐俭碑（发现一页题端）也可归入此类；其中龙藏寺碑与十七帖均为系列中第二次入选，可见选题目的性之明确；

二、对于出版较多的碑刻，选取碑阳、碑阴、碑额整齐且均较早的底本。比如礼器碑、张猛龙碑、嵩高灵庙碑等；

三、展示前面较受忽视的北碑风貌。之前二十五册中仅有两册魏志，这回十册中就有三册（七种）北朝碑志；

四、以精拓为第一条件，相对放宽断代标准。这十册选题基本都出自《善本碑帖过眼录（续编）》，可见其意本就在于遗补。

说完选题与效果，该一册册展开细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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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套装

外盒也有小变化，由长方形开窗改为了圆形小窗。介绍册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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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套装

礼器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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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礼器碑

底本碑阳为明中晚期拓前本，陶洙旧藏，是已出版各本中比较早的。

碑阳、碑阴分装两册，非同时拓，阴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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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礼器碑

借着这册谈谈我对新一波的制作感想。

第四、五辑在翻看时还是感觉笔划很精神的，墨色恰好，对比显得黑白分明，便于临习。

如果依照我个人口味，其实更喜欢第一辑的纸色，有古气，较暗而正，第四、五辑的纸色就调得太浅太亮了，当然不排除其中很多是较近拓或新装本，但不仅裱边，连字口的纸都显得有些过白。尽管摄影很精到，细节与层次都好，但因为调子过白，所以肯定会牺牲一些细节，会同样降低层次感。另一个方面，印章色彩也就不够饱和。

在印近本时问题不大，但在处理像这样的明拓本时就显得过新了，《上海图书馆善本碑帖综录》中色调掌握就更为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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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礼器碑

这已经足够优秀，但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原片是具有更多纸面细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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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礼器碑

碑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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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礼器碑

墨色变化还是很丰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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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礼器碑

鲁峻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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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鲁峻碑

能出版鲁峻碑明拓本是值得鼓掌的事，以此碑之名声与精彩，印本的出版量实在无法对等，而其中早拓更罕。

这个本子出版的第二层意义是为早拓面貌的确定提供了更多佐证：

目前馆藏本中断代最早的是故宫朱翼盦本，称宋拓或明早拓，但一直存在争议，最主要的是与旧称传世明拓面貌有很大分野，甚至感觉字形笔划都有不少更变（由于明时拓工粗疏多变，汉碑本中填描又甚夥，所以即使同碑同时所拓面貌相差极大也是常见的情况）。之前朱本作为孤例存在，而上图此本印出后，赫然与朱本同一流绪，面貌非常接近，只时代略晚，这样就可排除很多由于孤例中拓工、纸墨偏差造成的误解，而形成更具统一性的特征体系。

目前此碑明拓形成比较鲜明的两大阵营，朱本阵营已先出两重拳（除上图本于翰墨瑰宝披露外，朱本已由故宫出版社原色刊印），而对方阵营至今尚无法还招（无可信之明拓本精印出版，已出版者皆不到明），究竟孰为真相，待我们继续探寻答案。

再注：鲁峻碑的印本是汉碑中最为混乱的，完全是在各说各话。王壮弘先生是对旧印本述及最多的，但他的鲁峻碑记录中有很多自相矛盾处，让人无法释怀：比如《增补校碑随笔》录艺苑真赏印明拓本，而此本依王先生的断代考据标准衡量根本就是清拓；再记有正印清初拓本（此实即朱本，每面三行五字），言此拓甚精，而同样据王先生的标准此至少为明初拓；三记中华书局印拓工较差，实此同为朱本，有可能即翻印有正，切改为每面二行四字，末条反贴（印章都是反的）。建国后天津古籍神奇再翻中华书局，再切改为每面三行四字之余，拓后换为一堆莫名其妙其它碑帖的跋文。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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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鲁峻碑

虽然也是较新裱，但这册拓纸部分的色彩处理就比较理想，细节与层次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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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鲁峻碑

这个例子也许比较极端，虽无清晰笔划但纸面信息丰富，能很好展现层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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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鲁峻碑

中岳嵩高灵庙碑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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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中岳嵩高灵庙碑并额

此应为清初拓，比较典型的清初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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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中岳嵩高灵庙碑并额

魏碑的碑额往往绘画感强烈，线条非取庄重，而是极逞跃动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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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本中墨色浓淡、干湿的变化很清楚，越是精拓越需要精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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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中岳嵩高灵庙碑并额

旧拓魏志五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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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旧拓魏志五种

我对这一本的入选仍然持保留态度，并非不满北碑魏志，而是这本实在无甚亮点可寻。其他各册即使缺少定级，但至少可称该碑世存“珍本” 。而这五件墓志唯一可称卖点的只有吴湖帆旧藏这件事，吴在本中的题跋又无非反复在说：我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有点囧了……【编者按：“无甚亮点”之说或可商榷。因五种魏志出土时间均较晚，清拓已属早期拓。而吴湖帆题跋中精要而又实诚的论碑之语，亦是本册一大亮点。】

再看雅昌前些时高价出版的魏志合集亦均新本，现在国内魏志出版虽众，但实在没拿出什么让人信服的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