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988 | 钟淡如何在两年时间从农民到工人到国家干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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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钟淡(笔名钟永坚) , 男 , 1951年生 。 1977年毕业于华南理工大学 , 分配海丰县电信分公司 , 从事技术、教育、管理工作 。 2011年退休 。 2015年发起成立”海丰县老年书画家协会“ 。 书法作品参加中国硬笔书协和中国老年书画家协会举行的大赛多次获奖 。 出版《从螺地山下走来》《博苑文摘》等书 。 现是:

中国硬笔书协会员

北京人和书画院院士

中国老年书画家协会会员

广东省老干部书画诗词摄影家协会会员

岭南诗社社员 , 汕尾分社理事

深圳市精美艺术书画院副院长

汕尾市老年书画家协会理事

汕尾市作家协会会员

海丰县文联委员

海丰县老年书画家协会主席

海丰文学顾问

在矿山的日子里

·钟淡

1972年6月 , 我到海丰长埔锡矿工作 , 成为全民所有制国家工人 , 穿上了浅灰色的工人服装 。 二年矿工生活 , 从矿窿运输工、支柱工、总务、炊事班、再到选矿车间当修理工 , 学会了厨房管理、厨艺和钳工技术 。

5月底 , 我接到海丰县安置办公室发到大湖公社的通知 , 要我当月到海丰长埔锡矿报到当矿工 。 其时 , 我正带大队50多条船和社员在离高螺村20多华里、近海口的大成蚝埕捞蚝 。 接通知后将工作交郑潭定管理 , 立即回家办理到海丰长埔锡矿上班手续 。

到矿山当工人 , 起初我一无所知 。 1971年8月 , 县安置办分配大湖公社一名招工名额 , 高螺大队知青人多 , 公社便分配给高螺大队 。 支部书记没征求我的意见 , 为我填表上报大湖公社 , 由公社上报县安置办 。

本来应是1972年4月份报到的 , 拖至5月底才通知我 , 听说还是组织委员找曹主任的 。

第一件是移交枪支子弹 。 文革时期 , 枪支子弹管理特别严格 。 我是公社党委下文的七位大队干部之一 。 大队召开会议 , 决定接我工作的人选 。 由大队提名上报公社党委 , 经公社党委同意后批准下文接交工作 。

第二件是结算我的财务支出 。 经结算 , 我从1970年11月份当二年大队干部至1972年5月底共支出15元 , 平均一年支出6元 。 每年6元是加班时的夜餐费 。

那时农村大队没有其它经济来源 , 绝大多数人没有当大队干部搞特权的想法 , 有的是一颗当大队干部要向陈永贵同志学习、真心实意为家乡做点实事的雄心;更没有如今以钱向社员买选票谋取个人利益的事例 。

我在大队的事务移交完成 , 由大队写介绍信到公社组织组 , 组织组写去海丰长埔锡矿工作的报到书 。 并凭报到书到公社有关单位办理迁移户口、粮食、党组织生活关系的手续 。 自此 , 我结束了农民身份 。

当年农村要想出外工作很难 , 有国家工作单位的人很少很少 , 农民当工人不单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光荣 , 最主要的是从烈日下劳动转为进入房子工作 , 拿固定工资和定量粮食 , 已经不愁吃穿了 , 而且改变了下一代的命运 。 能参加工作任谁都有幸福感与自豪感!

要离家到外地工作了 , 大队同事开会欢送的 , 亲朋好友祝贺的 , 有的女民兵想建立关系的凑在一起很忙 。 当时信荣、瑞明、兴才、友群、木荣几位请吃是免不了的 。

当年流行绿色布挂包装衣服 , 出门、开会都挎着 。 8日 , 我把几件衣服放在挂包里 , 从高螺步行60多华里到海丰县城颜汉斌表叔家住一晚 。

我祖母是表叔的亲姑妈 。 表叔家在城西租住一间房子 , 舅奶与表叔住一起生活 。 舅奶看我几乎空手去单位报到很同情 。 我说 , 去单位报到就可以领工资买可以蚊帐、被子和生活用品 。

9日早 , 我到海城集体单车站 , 坐姚师傅的单车沿山间崎岖小路 , 翻了几个山岭又过田心渡 , 历20多里到海丰长埔锡矿报到 。

当时载客的单车是集体单位的 , 个人单车不能载客 。 记得10里路载费约一角钱 。 单车师傅在崎岖小路载客往返40里赚二角钱比农民劳动一天赚一角多钱强多了 。

海丰长埔锡矿属于汕头地区管理 , 副处级单位 。 锡矿座落在海丰县联安公社与梅陇公社山脉交汇处向东山边 , 属于联安公社长埔大队山界 , 原是长埔乡一带的坟墓地 。 当时宿舍区还有零星坟墓 , 路也是高低不平的红土路基 。

海丰锡矿革命委员会设正副主任 , 正书记姜吉亭、副书记李应秋 , 副主任孙世田、张日泰 , 武装部长张全 。 姜、孙、张是南下干部 , 姜月工资超一百元 , 孙、张月工资九十九元 , 李、张月工资三十八元 。 文革前正股级属行政二十二级 , 海丰县属六类地区 , 月工资五十六元 。 还有月二十八元工资的公社干部 。 文革期间提职不提薪 , 李、张月工资三十八元不变 , 那是时代产物 。

矿机关设行政、政工、人事、保卫、财务、生产、后勤供应七个科室 。 下设采矿连、选矿连、车修车间 , 后来统改为车间 。 三百多职工 , 设机关、采矿、选矿三食堂 。

名为锡矿实际有很丰富的稀有金属 , 但矿藏深难开采 , 表层的矿藏已基本采光了 。

经上级批准 , 海丰锡矿于1971年重新上马 , 新招我们这批工人三十六人 , 1972年初报到 。 我们这批工人大部分是城乡居民、转业军人 , 只有几位农村干部 。 我是这批城乡知青唯一的共产党员 , 也是最后一批农转非分配工作的 , 以后规定农村户口不再分配工作 。 从此 , 城乡的差别更大!

我到人事科报到 。 郭荣昌副科长热情接待了我 , 向我说:“所有来矿的人都须到基层锻炼 。 你先到采矿连当运输工 , 粮食38斤 , 半年试用期 , 暂定一级工资 , 半年转正定一级工资37.5元 , 以后有机会才变动工作 。 ”我表示到哪里都要将工作做好 。

办事员开了工资单、领劳保用品单、到采矿连报到介绍书、行政科办医疗证介绍书 。 以前有规定:15号前到单位报到的领一个月工资 , 16号及以后报到的领半月工资 。

我到财务科第一次拿到月工资37.5元 , 在我来说是一笔大钱 , 内心特别高兴;又到行政科办理医疗证;再到后勤科领劳保衣服 。 我清清楚楚记得一套工作服、一套内衣、一双长筒水鞋 , 一双军鞋配一双靴子、一件雨衣、一顶安全帽 。

然后到采矿连报到 。 连长介绍:“采矿连有风钻、爆破、支柱、运输、电工、鼓风、电力、巡查工 。 “运输工是最简单的工种 , 暂时将我分在运输班 。 在采矿车间最艰苦的工作是风钻工 , 1971年以前 , 矿山风钻打眼放炸药是干钻的 , 二人一台风钻 , 震力很大 , 工人双手酸痛 , 接触灰尘多 , 患矽肺的人较多 。

矽肺病就是石粉填了肺气孔 , 由于是重矿物 , 进入肺部的石粉不能排出 , 使肺泡不能张缩 , 病人呼吸困难 。 患上矽肺病的人终身不好 , 只能吃药控制 , 一旦并发肺结核更难受 , 影响寿命 。 凡患矽肺病的工人 , 不再入矿窿当窿工 , 矽肺二期以上的病人可以长期休养 。

1971年后风钻头有孔加了水压 , 湿钻减少灰尘 , 降低矽肺患病率 。

当天采矿连没有安排我的宿舍 , 当晚我寄住矿山招待所 。

10日在长埔供销社买了口盅、热水瓶、铁桶、脸盆、蚊帐、床单、牙刷等生活用品 , 在采矿车间集体宿舍安了床位 。

11日早上8时上班 。 6月大热天在农村劳动大多数人穿背心 , 有的男人光着上身图凉快 。 当矿工穿上厚厚的工作服、长筒水鞋 , 戴上安全帽防尘口罩和手戴手套 , 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 , 怪怪的很不习惯;手拿电石灯与大家进矿窿 , 未劳动已全身汗了 。

我们当运输工的就是把装矿石的铁钭车从矿窿的工作面推出 , 挂上电轨小车勾 , 让电轨小车拉到选矿车间踤石台 。 我们整天来回不停的走着推铁钭车 , 汗不停地流 , 长筒水鞋内都是汗水;12时下班吃午餐 , 先洗脸洗澡 , 排队打饭 , 吃完午餐近下午1点了 , 1点30分上班 , 中间休息半小时 , 又进入矿窿工作;5时半下班 , 8小时工作制 。 所有进矿窿的人鼻孔全是电石灯黑烟 , 无一幸免 , 痰、鼻涕全黑的 。

我是农村生长的 , 经常参加劳动不觉得累 , 那些城市小姐哥儿软软的身体一天推车下来 , 累得死去活来 。

我们同批到长埔锡矿的人有叶雪铜、林凤兰、魏爱华等 。

我只当了二天运输工 , 推了二天铁钭车 。 第三天 , 连长将我调到支柱组跟黎班长当支柱工 。 按领导的话说 , 我有力气 , 是合适做矿山支柱工的人选 。

支柱工就是将平、斜井的顶部以木板、木柱支架 , 以防石块掉落伤人 。 工作面挖到那里清了矿石 , 支柱工就跟到那里 。

当矿山支柱工不是容易的 , 平时必须将木柱用肩抬到工作面;如遇斜井 , 必须以屁股顶柱头、肩扛柱中、手扶柱尾把柱斜扛着往斜井爬 。 身负一条几十斤的松木 , 爬了一段斜井坡路 , 屁股、肩板、手皆痛 , 井内空气差 , 气喘、心跳、头昏很利害 。

约工作一星期 , 刚刚适应工作环境 , 矿部把我、叶雪铜调行政科报到 , 林凤兰调政工科报到 。 我到机关食堂接替吴小苏总务工作 , 叶雪铜当招待所服务员、林凤兰当广播员 。

行政科黄火生科长50岁左右 , 长者风度很有修养 , 为人良善 。 他热情接待了我 , 并向我介绍行政科的管理职责:机关食堂、医疗所、环境卫生、会议及一切行政事务都是管理的工作范围 。

在机关当食堂总务 , 与机修食堂总务张红军住一起 。 隔壁是女工单身宿舍 , 住了韩东庆、杜素兰、魏爱华、徐淑如等8位芳龄女工 , 除杜素兰是财务科会计外 , 其它人都是选矿工人 。

机关食堂总务职责是:

一、 每月一号到联安粮管所办理机关人员调进调出的粮食关系;换流动粮票以备干部工人出差购买粮食;

二、发放及卖饭菜票 , 退饭票换粮票;

三、管理食堂 , 每月盘点食堂一次;

四、采购员报帐;

五、协助其它行政人员工作 。

海丰长埔锡矿离联安下埔粮所约有20多里路 , 没通汽车 , 又是过岭山路 。 我首先必须学会骑单车才方便总务工作 。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 , 单车少于现在的宝马小汽车 , 能踩二十八英吋单车的人不多 , 拥有单车的家庭更少 。 我在大队当干部时已学了几次踩单车 , 掌握了前跨和控制车头的技巧 , 踩慢些能上路了 , 办理业务方便 。 我在供销科领了一架采网购员换下来的旧单车以备出发粮站之用 。

工作有工资 , 当总务每餐在厨房内打饭 , 食堂是允许的 , 一月伙食费按厨房炊事员交九元左右 , 每月约存二十元可帮高螺村的家庭 。 大弟接我手艺粘鞋拖补雨衣也开始有些收入了 , 农村的家经济已有所起色 。

我按职责认真完成本职工作外 , 无事时帮厨、帮行政科的忙 。 当时食堂供应的鱼肉有限 , 机关食堂灵活些 , 自养自宰或向外购生猪自宰 , 所以食品丰富 。 选矿食堂与机关食堂相邻 , 选矿工人经常过机关食堂购菜影响二个食堂日常工作 。 为减少职工矛盾 , 矿党委研究 , 二个食堂合并 。

事先行政科征求我的意见 , 要我将总务工作移交张红军 , 我到炊事班当班长 。

12月底 , 吃了晚饭后 , 二个食堂同时盘点合并 。 原二位食堂班长为副班长 。 他俩都是转业军人 , 原是班长现为班副 , 从表情上可以看出心态的变化 。 当时我才21岁啊!

我怕有误 , 合并后的第一天早餐开饭 , 当晚只在食堂里打盹 , 5时起身冲洗了两箩大米 , 洗米水流出清水后放着凉干 。 大锅烧开水 , 以木杓沿锅边圆周下米 , 先下的米往上沸 , 后下的米在下煮 , 米下锅完了 , 水盖过米约高三厘米 , 大火烧沸上锅盖 , 立即将灶肚火退烬不留火炭 , 二十分钟开锅饭香没锅巴 。 两锅饭我忙了一个小时 , 6时许食堂工人上班炒菜 , 保证了7时早餐开饭 。 能做大锅饭 , 要归功于平时帮厨所学习的结果 。

8时至10时是食堂人员休息 , 我把他们留下开会 。 食堂人员有:正副班长、总务、采购、保管、厨师、及其它人员共二十一人 。 除两班长为班副、一总务接交我的总务工作、一个保管接受机关食堂物品外 , 其它人员各按原工作职责上班 。 两班副一位安排管采购工作 , 一位安排烧开水 。 没有出现其它不如意事 , 当然两班副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 毕竞他们都是30多岁且在部队当过兵 , 一位还是部队转业的事务长 。

当大食堂班长 , 必须能掌握切菜、炒菜、煮饭、做面食等技术 , 如遇工人有事 , 班长可以顶岗 。 我在一个月内勤奋学习 , 基本掌握了技艺 。 大食堂所有炒菜、煮饭都在大灶 , 所以大灶坏了也要能自修 。 别小看燃谷壳大连灶的砌成技巧 , 前灶下谷壳的几根铁条架设是很关键的 , 铁条架设与灶底的夹角小了谷壳不能燃烧 , 后灶的水烧不开;铁条架设夹角大了谷壳塞了后灶的火路 , 后灶的水又烧不开 , 铁条的架设要恰到好处才能保证前后二灶同时可煮饭炒菜 。 我也学会了大灶的自修以及砌建大灶的本领 。

人在世间生活 , 无事是可以生非的 , 不管那个场合、那个角落都一样 。

上世纪七十年代矿山机关干部没有外快 , 食品供需困难 , 食堂是唯一可取得物品的地方 。 食堂与厨房打饭在原选矿食堂大厅 , 大厅搞三个打饭大窗口 , 职工排队打饭 。 个别机关干部进入食堂内打饭是可理解的 , 当然与大窗口打饭菜相比饭菜多些 。 工人看着有意见 , 经常反映 , 起初我也不管 , 多人反映了 , 食堂人员推我出面 , 我只能在黑板写上:“请在窗外打饭 。 ”这几字使个别长期在食堂内打饭的机关领导吃不消 , 几次到食堂找些事 。 食堂内部别有用心人员也开始动作找代理人出头找事了 。

我认为 , 食堂未闹出事先走人是理智的 , 多次向行政科长提出要求到车间当工人学习技术的想法 。

1973年初领导同意了我的要求 , 调我到选矿车间工作 。 选矿就是矿山最后工序 , 矿石经大小老虎机粉踤 , 用皮带送到细磨机细磨 , 经浮选槽去硫酸铜等 , 然后送选床精选锡 。

选矿车间工种不多:选矿工、踤石工、浮选工日夜三班制轮班 , 修理工与电工上日班 。

我到选矿车间以后 , 肖亮革主任分配我当修理工 。 修理组有四人 , 姚宇同任组长 , 刘友泉是师傅 , 还有小蔡和我 。 平时上日班 , 机械坏了必须利用夜间修好 。 我向刘友泉师傅学习机修 , 与刘师傅住一起 , 时时处处尊重他 , 每天早晨为他打好开水、洗脸水 , 以老礼节侍之 。 我与姚、蔡二位关系也很好 , 人虚心而无欲 , 小事不计较者与人相处关系自然好!

修理工也是钳工 , 上日班八小时制 , 氧割、氧焊、电焊都学 , 凡选矿车间的设备坏了都要修 , 锯、锉、切都是技术 , 有的工艺需要高初中数学 。 最难学的是电焊 , 初学时电弧光把双眼烧肿了 , 痛了一夜看不到东西 , 几天后脸脱了一层皮 , 后来才慢慢适应 。 我学艺认真动手能力强 , 经几个月学习掌握了基本技术 , 电焊接口不夹渣、不漏水、不漏气又光滑 , 学了半年大部份的设备可以独立完成维修了 。 工作简单 , 我的感觉是 , 当一位技术工人也很好 。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工矿、学校、家庭没有可娱乐的 , 只有打球、打扑克、看书 。 海丰锡矿一星期在旷町放一二次电影 。 没有夜班的工人们吃了晚饭后散步 , 也有男女同事在一起打扑克的 , 当时思想很单纯 。 规定晚上10时息灯 , 没有上班的人不想睡也要躺着睡 , 因为没地方可去 , 生活就这么简简单单 。

正当我安心于修理工种时 , 领导又变更我的工作 , 1973年冬我从选矿车间调回行政 , 接替张红军的工作 , 重新在机关当食堂总务 。

重新当总务工作熟手熟路 , 原来主动提出不做炊事班长也没有与班副和炊事班人员闹矛盾 , 所以 , 工作很正常 , 很顺利不多述 。

我于1972年6月到长矿山 , 1974年6月移交总务工作 , 9月离开矿山上大学 。 从农民到工人、到国家干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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