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第二战场，诸侯们的无间道

有战争以来，就有间谍的存在。间谍能够影响情报传递的速度与准确性，对战局的胜负起着重要作用。

在古代，儒家思想长期占据主导地位，以道德、仁义作为评价人物的标准，儒士看不上间谍，以为间谍就是鬼鬼崇崇、和阴谋诡计打交道的人。这种看法带有明显的片面性。如果战争分为正义和非正义，那间谍也可以分为仁义和非仁义；战争要付出代价，而间谍有利于尽早结束战争，减少这种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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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谍谍战的源头

中国古代的间谍战源远流长， “女艾间浇”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间谍活动。到商周时期就已经有了组织严密的间谍活动，伊尹和姜太公都曾担任过间谍。《孙子兵法》有记载：“殷之兴也，伊尹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

伊尹是商汤的开国功臣，曾深入夏国担任间谍，大量收集夏桀的兵力部署和内政情报，对商汤灭夏发挥了重要作用。

吕尚在周任职期间，策划一系列的情报动作，成功地迷惑纣王，使其错误地调整战略方向。也使周王对商朝的军政民情有了充足的认识，为牧野之战赢得了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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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

诸侯争霸，战争无处不在，谍战作为第二战场，也在无时无刻地进行中。

到了春秋战国，由于周王室衰落，各诸侯国做大，形成列国分治的局面。接着就出现诸侯争霸，礼崩乐坏，各路诸侯都开始广泛地使用诈术。《汉书》：“自春秋至于战国，出奇设伏，变诈之兵并作”

在这种背景下，各诸侯高度重视情报的收集，时刻关注着形势的变化，情报战开始兴起。晋楚之间的谍战

春秋的争霸以晋楚之间的战争为主线，几乎贯穿整个春秋，双方都很重视情报的收集和使用。城濮之战中，面对占据优势兵力的楚军，晋军统帅先轸一边避其锋芒，一边大量收集楚军重要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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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轸

先轸从避难的楚人得知：楚国出动的军队虽然数量大，然而很多都是临时征调的杂牌军；前来助阵的小国家，都是被迫的，与楚国并非一条心；若敖氏率领的楚国军队，原本就无心出战，现在随时准备撤军；楚军统帅子玉是个性情刚烈的人，自以为是，骄傲自大。

这时，从楚国出逃的王孙启又给先轸提供一条重要信息：楚王与子玉对这场战争的意见不一致，楚王主和，子玉主战，楚国只有西广和东宫两支部队参战；楚国的同盟国有一半作壁上观，若敖氏也已经撤退。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楚军的失败就成了必然，晋国很快下决心与楚国一较高低。晋文公的先轸依据收集到的情报，尤其利用子玉骄傲狂妄的性格缺陷，兑现了“退避三舍”的承诺，并展开“诱敌深入”的作战计划。针对楚军内部不团结的情况，晋军采用“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的战法，先打楚国的右军和左军。

战役开始后，由陈国和蔡国组成的右路军第一个被晋军打败，接着楚国的左路军也被打败，子玉拔剑自刎。至此，晋国取得城濮之战的胜利，晋文公成了春秋第一个称霸的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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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濮之战

在战争进行时，晋楚双方都派间谍潜入到对方阵营，可以说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 。 “楚才晋用”描述的就是楚国人才纷纷跑到晋国工作，因而有了“晋卿不如楚”的说法。这种频繁的人才流动，也导致双方谍战的深入。秦对西戎行间

秦国在东进受挫后，秦穆公战略目标调整到西部，准备向西扩张。这时候，西戎派使者由余访问秦国，正好给了秦穆公一个机会。策反由余，让他为秦国效力，成了秦穆公的优先任务。

由余的先祖是晋国人，因逃避战乱而逃到西戎。西戎国王听说秦穆公很贤明，想打探一下虚实，就派会说中原话的由余担任使者，顺便收集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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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公

秦穆公带着由余参观秦国恢弘的宫殿，想炫耀自己的强大，结果换来由余的嘲笑。秦穆公以为外在的“肌肉强”就是国家强，对由余的嘲笑难以理解，于是询问笑因。

由余直接指出，宫殿这样的面子工程，只会劳民伤财，使百姓不堪重负。由余的话很不中听，却是事实，这让秦穆公对他刮目相看，立即提高接待规格。

秦穆公在会见中觉得由余对秦国的价值不可估量，便马上找内史廖商讨计策。内史廖认为，既然由余对秦国坦诚相待，就有争取过来的希望。接着，内史廖制定一套策反由余的方案，秦穆公照单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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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公

第二天，秦穆公先不怀好意地挑选几位能歌善舞的美女送给西戎国王，以此磨灭其奋斗意志，西戎国王愉快地接受。对由余，秦穆公盛宴款待，再三挽留，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多留一段时日。酒过三巡，秦穆公趁机询问由余西戎的地形、山川、河流、风俗状况。由余酒后吐真言，秦穆公因此获取不少西戎情报。

一年后，由余才回到西戎。西戎王见他很久才归，再加上他中原人的身份，怀疑他与秦国勾结，渐渐疏远他。西戎王自己则沉迷于秦国送来的新欢，荒废朝政。由余几次劝谏，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西戎王反感。

秦国趁机派出间谍到西戎散布流言蜚语，说由余是秦国安插在西戎的内应，并且已经提供许多重要情报。由余深感自己已经深处险境，准备逃离西戎。这时，秦国派出的间谍秘密接触由余，助他出逃到秦国。

秦穆公看到由余来到秦国，立刻觉得大事可成，很快就给由余加官进爵。由余得到秦穆公的厚待和信任，便积极地为秦国称霸西戎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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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称霸西戎

第二年，秦国就出兵讨伐西戎。由余熟知西戎的军事布防，带领秦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占领西戎12国。秦国能称霸西戎，秦穆公策反的由余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连司马迁都忍不住感叹：“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吴越之争，国王以身作则，带头当间谍

春秋末期，吴越之争代替晋楚争霸。在这场战争中，谍战的作用尤其重要。

公元前496年，吴王阖闾趁着越国办丧事之际，发动对越国的战争，结果久攻不下。阖闾身负重伤，在回国的路上就去世了。三年后，夫差为父报仇，大举进攻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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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闾

越国损失惨重，为了避免灭顶之灾，勾践采纳文种的建议，对越国“卑辞厚礼” ，派人低声下气地向吴国求和。同时，文种成功地收买吴国的太宰伯嚭，将其发展内应。面对内外的“美言” ，志得意满的吴王同意停战。伍子胥得到消息后，仰天长叹，认为吴国错失良机。

停战目标实现后，勾践开始下一步行动，带着老婆和范蠡到吴国当人质。这样做可以起到两个作用，一是向吴国示弱，进一步麻痹夫差；二是深入吴国行使间谍的职能，趁机打探吴国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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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践

为了表示诚意，勾践连越国的国门钥匙也交给吴王。吴王面对勾践摆出的低姿态，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开始放松对其警惕。伍子胥多次建议吴王斩草除根，但都被勾践安插的内应伯嚭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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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

勾践入吴三年，收集大量情报，加上伯嚭及时传递的信息，勾践甚至连吴国君臣的对话都一清二楚。在勾践的策划下，对吴王忠心耿耿的重臣伍子胥，也被反间计清理。

与其同时，勾践针对吴国正在与楚、齐争霸的局面，制定了联楚、附晋、交齐的外交方针，进一步孤立吴国。为了让夫差“沉迷酒色，疏于朝政” ，勾践经常送出奇珍异宝和美女，并怂恿夫差大兴土木，以此消耗吴国的实力。传说中的西施，就是在这时被勾践派到夫差身边当间谍。

在一整套的间谍战实施的过程中，勾践卧薪尝胆20年。公元473年，勾践毕其功于一役，攻下吴国都城。这一次，跪地求和的是夫差，勾践断然拒绝，夫差含恨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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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践纵横家的舞台

到了战国时期，诸侯间的竞争更加激烈，谍战呈现出新的特点，主要以改变对手的外交策略为目标，这期间的间谍以纵横家为代表。

纵横家的间谍活动是诸侯征战的补充和延续，他们在活动中身份往往是公开的，大多关注的是战略情报内容。这群人的家国观比较弱，朝秦暮楚，追求的是建功立业。

纵横家有过人的见识、才识与胆识，直接与诸侯对话，集“用间”和“伐交”于一体，既是战略间谍，也是外交代表，苏秦、张仪、公孙衍等人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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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

张仪是魏国人，学成后先去楚国寻求发展机会，结果不得志，转而前往秦国。秦惠王主政时，张仪受到重用，开始在间谍活动上大展拳脚。

张仪的第一站便是潜入魏国，他先取得魏王的信任，后被任命为相。在魏国，他试图说服魏王附庸秦国，从而配合他在秦国提出的“欲令魏事秦，而诸侯效之”的战略。

魏国当时也强大的魏武卒，魏王自然听不进他的鼓动。张仪马上写信给秦王，让他出兵攻打魏国。秦国根据张仪提供的情报，迅速打败魏国。张仪趁机再次游说魏王，受到魏王的怀疑，赶紧重返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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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

秦国对魏国的胜利，让楚、齐等大国感受到空前的压力，他们准备联合对抗秦国。秦国害怕大国结盟对自己形成压制，秦国赶紧派张仪出使楚国，目的就是离间齐楚联盟。

张仪到了楚国后，先花重金将楚王的宠臣靳尚发展为内应，通过他见到楚王。张仪对楚王许下承诺：只要楚国与齐国断交，秦国愿意送上600里土地给楚王，如此，楚秦和好，齐国变弱，楚国变强。

楚王立刻被张仪的“一计而三利俱至”的空头支票所吸引，不顾大臣反对，马上“闭关绝约于齐” 。于是，齐国与楚国刚刚达成的合作又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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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

楚王索要土地时，张仪拖了三个月，最后只给了6里，与承诺的600里相距甚远。楚王一听就大怒，马上出兵讨伐秦国。这时，秦国与齐国关系已经修复，楚国孤立无援，只能失败。谍战理论应运而生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在谍战发展的先秦时期，与谍战相关的理论也开始出现。《六韬》、《尉缭子》等兵书对谍战理论进行过深入探讨，《孙子兵法》单独列出一篇《用间篇》，对谍战进行了系统性的梳理。

《用间篇》全文仅500多字，却全面总结了古代谍战的基础理论，对谍战的组织领导原则、间谍的选拔、训练、素质、作用与地位都做出了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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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谍

关于间谍的任务，《用间篇》提出了具体而明确的方向：“凡军之所欲击，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杀，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间必索知之”

在孙子看来，在每一次军事行动前，都要及时地派出间谍。掌握的情报越多、越准，对敌方的了解就越深刻，获胜的概率就相应提高。 “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都是重要人物，他们的信息一定要求间谍打探清楚，即使花费重金也要拉拢。

孙武的《用间篇》反对经验主义，反对形而上学，同时又注重发挥间谍的主观能动性，使谍战理论由量变到质变，是历史上首次系统性构建谍战的理论体系，深刻揭示了间谍与战争的关系，对中国古代间谍史产生重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