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 游行总指挥的历史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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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傅斯年
时年:23岁
身份:北大国文门学生 ,
“五四”游行总指挥
地点: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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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夏 , 德国 , 陈寅恪(立排左二)、章士钊(立排左四)、陈西滢(立排右四)、傅斯年(立排右二)、何思源(前排右二)等人合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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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左)与胡适 。
新文化运动的猛先锋、“五四”游行总指挥傅斯年 , 在纪念五四运动25周年的文章中 , 为“五四”辩护 , 也在反思中坦承“五四”的缺陷 , 并回应“五四”的争议 。 一百年前的五四运动 , 社会各界对动机没有异议 , 肯定是忠诚爱国;对行动却有争议 , 例如殴打、火烧、捣毁家具明显是暴力;对成果也有争议 , 例如对传统文化的过度否定、对外来思潮的过度迷信 。
傅斯年在中国学术界、教育界、政界叱咤风云 , 是个百年不遇的“天下之奇才”(蒋梦麟语) , 在北大求学时就是个风云人物 , 天赋、才华、锋芒已淋漓尽致地展现 。 胡适称他为“北京大学的最优秀的学生”;邓广铭早在极闭塞僻陋的村塾中读四书五经时 , 塾师就告知傅是“北京大学最杰出的学生”、“黄河流域的第一才子” 。
提起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 , 无论褒贬毁誉 , 无论政治立场 , 傅斯年必定是一个重要存在 , 不能绕 , 也绕不过 。
书生意气 , 弄潮“五四”
五四运动的策源地是北大 。 当巴黎和会外交失败消息传回国内 , 举国震惊 , 北京学生发出正义的怒吼 。 1919年5月1日或2日 , 傅斯年和许德珩、周炳琳、罗家伦等商量 , 既要对于国事有所主张 , 又要保存北大 。 办法是在5月7日国耻日 , 由北大学生在天安门率领一班群众暴动 。 可见北大学生中的意见领袖 , 不分政治立场 , 对组织学潮抗议侵犯中国主权、施压政府、唤醒民众、保护母校 , 在“五四”前夕已有策划和共识 。
5月2日 , 蔡元培从北洋政府外交委员会委员长汪大燮处获悉 , 中国政府拟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 。 当晚就将此消息告诉新潮社的傅斯年、罗家伦、康白情、段锡朋 , 以及国民社的许德珩等人 。 原定5月7日的“国耻日暴动” , 时间不得不提前 , 方式也更文明 。 5月3日晚7时 , 经蔡元培批准 , 北大学生在法科(后来的北大第三院)大礼堂开会 , 决议次日联合各校游行 , 当场公推傅斯年等20个委员负责召集 。
5月4日上午10时 , 北京13所大学学生代表在堂子胡同国立法政专门学校 , 召开游行示威筹备会议 , 傅斯年又被公推为会议两主席之一 , 另一位是段锡朋 。 下午1时左右 , 北京3000余学生在天安门集会 , 打着写有“还我青岛”、“取消二十一条款”、“拒绝签字巴黎和约”等标语的白旗 。 总指挥是傅斯年 , 他扛着大旗走在游行队伍前列 。
在天安门短暂集会约半小时 , 游行队伍前往使馆区 , 但学生队伍在东交民巷西口被巡警阻止不得通过 , 只能向美、英、法、意等四国使馆递说帖 。 四国公使无一出面 , 因为当天是星期日 , 他们都不在使馆 , “只有参赞出来接见 , 表示同情” 。 四个学生代表(包括有傅斯年、罗家伦、段锡朋 , 另一个可能是张国焘)和东交民巷的官员通过数次电话以后 , 被推选进入美国使馆 , 留下说帖 。
傅斯年等学生代表与中国警察、四国使馆交涉过程中 , 大部队在使馆外苦等约两小时 。 中国的土地 , 中国人不能进入 , 中国警察(代表政府)拦在东交民巷入口 , 阻挡学生的爱国行动 , 逼迫学生撤退和解散 。 个体和国族的尊严受到进一步刺激伤害 , 学生愤怒情绪在酝酿、在膨胀 , 游行秩序开始失控 。 国家快亡了 , 此时不起待何时?随即有人高呼“大家往外交部去!”“大家往曹汝霖家里去!”
其实 , 傅斯年对攻打赵家楼一事有保留 , 和国民社的许德珩等人有分歧 。 他担心发生意外 , “曾劝说同学不要激动 。 但喧嚣愤怒的声浪 , 使傅斯年无法控制局势 。 ”(见吴相湘:《傅斯年学行并茂》)他只好带队前往曹宅 。
随后发生了火烧赵家楼、殴打章宗祥的情况 。 傅斯年离开之时 , 赵家楼已烧了起来 , 他冷静地做了件聪明事 , “把他一本日记簿 , 上面写着许多代表名氏 , 往火里一丢 , 马上烧掉了 。 ”1919年5月7日 , 陈独秀致函胡适 , 表示:“京中舆论 , 颇袒护学生 , 但是说起官话来 , 总觉得聚众打人放火……难免犯法 。 ”
北洋政府现场逮捕32名学生 , 其中北大学生20名 , 包括段锡朋、傅斯岩、许德珩、杨振声、江绍源、易克嶷等活跃分子 , 偏偏没逮住傅斯年这位“带头大哥” 。 避风头的傅斯年没有马上回北大 , 而是当晚才回 。 由烧代表名单免除证据后患、在外避风头躲追捕两个细节 , 可知傅斯年比同龄人更成熟、更理智 , 既有危机意识又有生存能力 , 既能掌握全局又能雕琢细节 。
北京学生“五四”游行之后 , 全国城市(尤其上海)纷纷罢课、罢工、罢市 , 声援学生的爱国运动 。 北洋政府承受着强大的民意压力和舆论压力 , 6月28日 , 其代表团终于在原定签约日 , 拒绝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 。 这是五四运动政治抗争和思想启蒙最直接的胜利果实 。
五四运动之前 , 傅斯年对中国的前途悲观 , “总觉得中国人的民族是灰色的 , 前途希望很难说”;五四运动之后 , 他的信心开始确立 , “我才觉得改造的基本的萌芽露出了” 。 (傅斯年:《中国狗和中国人》)“爱国主义与自由主义并行” , “激动了青年的内心 , 没落了北洋的气焰 , 动荡了社会上死的寂静”(傅斯年《“五四”偶谈》);“中国的社会趋向改变了 。 有觉悟的添了许多 , 就是那些不曾自己觉悟的 , 也被这几声霹雷 , 吓得清醒” 。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 , 傅斯年急流勇退 , 从赵家楼回来的次日就与运动脱钩 。 导火索是5月5日“有一个冲动到理智失了平衡的同学 , 同他打了一架 , 于是他大怒一场 , 赌咒不到学生会里来工作 。 ”这是罗家伦的记载 , 虽然回避了打架的原因、细节 , 但傅斯年性格中刚烈急躁的一面 , 寥寥几笔 , 跃然纸上 。
与傅斯年冲突的对象 , 傅乐成说是胡霹雳 , 台湾“中研院”院士王汎森说是许德珩 。 冲突的程度 , 有说傅的眼镜被一掌打掉 , 有说傅挨了耳光 。 总之是山东胖大汉傅斯年吃亏 。
性情中人 , 毁誉参半
批判拳头 , 不能代替拳头批判 。 说到打架 , 傅斯年不止和一人干过 。 他直率冲动、好辩好斗 。
《新青年》编辑、留学后任北大教授的刘半农 , 和他是十六七年的知己 , 年仅43岁病逝 。 傅斯年痛惜不已 , 流泪数次 , 称刘是“友人中最努力之一位 , 北大老教员中第一位不该死者” , “想到我们打架时 , 不知涕之泣然也” 。
年轻时的傅斯年不仅会打架 , 而且会撒泼 。 他在广州中山大学任文科学长、系主任时 , 一天和人吵嘴打架 , 洪荒之力用完 , 也没占到便宜 , 转身就去搬救兵 。 找到中山大学教授罗家伦、何思源 , 一见面就把皮包往地上一摔 , 一屁股坐到地上 , 张嘴大哭 , 非要兄弟们帮他去打架出气 。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30余岁大学教授的行为套路 。
傅斯年因“打架”退出五四运动只是表因 , 还有三层内因:
其一 , 性情中人 , 尤其年青时更情绪化 。 罗家伦说傅“是一个以感情用事的人 , 一拳被打万念俱灰了” 。 段锡朋当时在北大的名气不如傅 , 是傅在新潮社的小兄弟 , 也加入国民社 。 北大学生本来要推傅做刚成立的北京学生联合会主席 , 傅挨了一拳撂挑子 , 结果只好推段做首任主席 。
其二 , 受胡适影响 , 对学运保持距离 , 更不支持罢课 。 五四运动后期 , 北大学生罢课 。 许德珩晚年回忆 , “胡适曾亲自出面要学生复课 , 遭到学生的拒绝 。 胡适又想用釜底抽薪的办法 , 提议把北大迁到上海 , 愿去者签名 , 傅斯年、罗家伦都签了名 。 陈独秀先生知道后 , 把傅、罗叫去训了一顿 , 此事遂告寝 。 ”
其三 , 傅即将毕业 , 根本没有做职业革命家的想法 , 必须务实考虑人生规划 。 “自此而后 , 当闭户读书 , 努力为文化运动之一前驱小卒 。 惟学问可以益人益己 , 学本无成 , 出而涉世 , 本无当也 。 ”
1919年9月9日傍晚 , 傅斯年、张国焘等5名北京学生代表 , 随蒋梦麟到美驻华使馆 , 欢送退休回美的芮恩施公使 。 双方交谈时 , 傅斯年表明自己的志向 , “此后当发愤为学术上之研究 , 谋劳动者之生活 , 以知识喻之众人 , 以劳力效之社会”、“独立创造新生活 , 以图淘汰旧生活” 。
1919年6月 , 傅斯年在济南参加山东官费出国留学考试 , 成绩优异 , 考了82分 , 第二名 。 但考官们都不主张录取 , 因为他是《新潮》主编 , 是五四运动总指挥 , 是闹事的激烈分子 。 北大学长、时任山东省教育厅科长陈雪南力排众议 , 说:“成绩这么优越的学生 , 而不让他留学 , 还办什么教育!”傅斯年有惊无险 , 最终过关 。 出国留学前 , 北大校长蔡元培书陆游《初发夷陵》诗“山平水远苍茫外 , 地辟天开指顾中”相赠 , 勉励他在学问上豁然开朗、开天辟地 。
傅斯年树大招风 , 何止留学遇险 , 校内外都有非议 。 “平日任气使性 , 不知人情为何物 , 故获怨于人者尤多” , 匿名恐吓信就收到两三封 。 “自《新潮》出版 , 波澜层生 , 即同学中非之恨之者亦复大有人在 。 ”段锡朋曾对傅斯年、罗家伦说:“二兄持新文学 , 反对之者引为众的 。 ”
他还常被谣言中伤 。 有人声称 , 傅斯年、罗家伦被安福俱乐部收买 , 陈独秀、胡适对此很气愤 , 分别为北大出众的学生辟谣 。 胡适在《每周评论》上写文章公开驳斥:“安福部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收买得动这两个高洁的青年!”
“新潮”涌动 , 爱深责切
1919年1月1日 , 傅斯年主编的《新潮》出版 , 是《新青年》最坚定的同盟军 。
《新青年》《新潮》被保守人士视为“非圣乱经、洪水猛兽、邪说横行” 。 这两份分别由北大教授、北大学生主办的杂志 , 近在咫尺 , 相互呼应 , 同仇敌忾 。 在轰轰烈烈的新文化运动中 , 傅斯年写了许多文章 , 传播自由思想 , 支持文学革命 , 评论社会问题 。 他先于同辈青年启蒙觉醒 , 怀着强烈的人文关怀 , 批判传统糟粕 , 批判残酷现实 , 奔腾于时代浪潮之尖 , 不仅成为公认的学生中的意见领袖 , 而且显露出未来学术领袖的精神气质和风范 。
为什么反对旧文学、拥护新文学?他紧扣一个“人”字:“我们所以不满意于旧文学 , 只为它是不合人性、不近人情的伪文学 , 缺少"人化"的文学 。 我们用理想上的新文学代替它 , 全凭这"容受人化"一条简单道理 。 ”
他抨击我国汉朝之后的文学 , “义贫而词富 , 情寡而文繁 , 炫耀博学 , 夸张声势 , 大而无当 , 放而无归 , 瓠落而无所容 。 ”又从“人”的视角分析 , 我国自明中叶以来的文学复古 , 导致“文学与人生不免有离婚之情 , 而中国文学遂成为不近人情 , 不合人性之伪文学 。 ”
中国传统文化难免有“糟粕” , 例如鼓吹专制、压抑个性、培养奴性 。 新文化运动是个性解放的运动 , 傅斯年在《〈新潮〉发刊旨趣书》中就主张个性自由、人格独立 。 “以为群众不宜消灭个性 。 故同人意旨 , 尽不必一致” , 倡导青年学生“为未来社会之人 , 不为现在社会之人;造成战胜社会之人格 , 不为社会所战胜之人格 。 ”
年纪轻 , 易冲动 , 思想难免激进纠结 。 1918年11月4日 , 傅斯年写《万恶之原》的文章 , 语不惊人死不休 , 断言中国家庭一无是处 , 是“破坏个性的最大势力” , 是“万恶之原” 。 因为中国的家庭教育孩子“服从社会 , 好来赚钱”、“戕贱人性”、“奴隶生活” 。 也许他有包办婚姻失败的切肤之痛 , 文末鼓吹解决的办法:“独身主义是最高尚、最自由的生活 , 是最大事业的根本” 。
爱之深 , 责之切 。 傅斯年对中国传统文化如此猛烈、激进的炮轰 , 不是不爱 , 反而是爱得太深、太重、太苦 。 他的多年同事李济分析 , 傅斯年创办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动机 , “帮助他推动这一学术事业的真正的力量 , 还是一个"爱"字 。 因为他爱中国及中国的文化”;“他提倡新文化 , 正是要扶植旧文化里好的、灿烂的及有益全体人类的一面” 。 傅斯年以毕生的精力 , 追寻和弘扬中国文化的长处 , 诊断和反省其短处 。
这种表面矛盾、内核真挚的“爱深责切”情结 , 在新文化运动的风云人物中广泛存在 。 经历五四运动洗礼的这一代中国知识分子 , 对探索实践弱国复兴、社会公共领域有强烈的自主意识 , 试图通过自我救赎 , 再实现社会与国家救赎 。 胡适曾表白他们的共同心迹:“我们提倡自责的人并非不爱国 , 也并非反民族主义者”;“我们正因为爱国太深 , 故决心为她作诤臣 , 作诤友” 。
1958年5月4日 , 台北“中国文艺协会”纪念五四运动39周年 。 胡适在演讲中称赞创办《新潮》的傅斯年、罗家伦、顾颉刚 , 是“北京大学那个时候最成熟、最高材、最有学问、有知识、有见解”的学生 。
清结旧账 , 开辟“新路”
王汎森获得普林斯顿大学博士学位的英文论文是《傅斯年:中国近代历史与政治中的个体生命》 , 第五章、第六章分别以“五四精神的负担”和“一个五四青年的晚年”为题 , 并在“结语”中将傅斯年后半生定位为“一个五四青年的失败” 。
所谓“五四青年的失败” , 其实是矛盾、挣扎、探索 。 并非傅斯年的个案 , 更是群体的宿命、时代的悲剧 。 傅所处的时代 , 先是外魔觊觎 , 晚清无能 , 丧权辱国;继而军阀混战 , 尔虞我诈 , 生灵涂炭;随后日寇入侵 , 狼烟四起 , 山河破碎;接着国共内战 , 两岸对峙 , 敌意难消 。
此时中国受尽百年凌辱(1840年-1945年) , 被外国贬称为“东亚病夫” , 几乎失去自我净化、自我生存能力 , 迷茫处于微弱星光下的命运十字路口:从哪里来?向何处去?未来还有光明吗?需要一个简洁、有力、生机的答案 , 需要优秀知识分子首先作出判断和选择 , 需要方向感、节奏感、分寸感 , 需要想象力、爆发力、持久力 , 这几乎成为中国知识分子不堪承受之重 。
傅斯年既经学功底深厚 , 又狠批传统文化;既个性张扬 , 又尊师重孝;既拥护全盘西化 , 又强烈爱国救国;既要自由主义之民主 , 又要社会主义之平等;既传播西方启蒙思想 , 又为俄国革命叫好甚至向往 。 “困窘、歧异和矛盾在傅斯年的思想和著作中非常显著 。 他被冠以"一团矛盾"的诨名” , “同时集破坏者和建设者于一身” 。
关于五四运动的领导权长期有争论 。 学生中的意见领袖和自由主义领袖认为 , 五四运动是自发的、无计划的 , 无政治势力策划 , 与政治派别都没关系 。 1946年8月 , 傅斯年在《漫谈办学》中披露 , “我深知其中的内幕 , 那内幕便是无内幕 。 ”罗家伦证实 , “当时五四的发动 , 完全出于青年纯洁爱国的热情 , 绝无任何政党和政团在后面发纵指使 。 ”
五四运动24周年、25周年 , 傅斯年连续写纪念文章反思 。 1943年 , 他认为 , 这个运动的现实价值 , 是“巴黎和会上中国未签字”、“为颠覆军阀之前驱”;这个运动的历史价值 , 是“为"文化的积累"留下一个崖层” 。 五四运动彻底检讨中国文化 , 引进西方文化 , “在今天看来 , 不少太幼稚的话 , 然其动荡所及 , 确曾打破了袁世凯段祺瑞时代之寂寞”;“今天说"科学与民主" , 也不算是过时罢?”
1944年 , 他清醒地说:“整个运动的成就上 , 所以消极方面的成就比积极方面的多”;“若有人今天依旧全称的、无择的讴歌"五四" , 自是犯了不知世界国家演进的愚蠢 , 其情可怜 。 ”他一方面承认当年“感情策动之下 , 必有过分的批评” , 另一方面也为此辩护:“激流之下 , 纵有旋涡 , 也是逻辑上必然的 , 从长看来 , 仍是大道运行的必经阶段”;“与其自信过去 , 而造些未曾过的历史奇迹 , 以掩护着夸大狂 , 何如自信将来 , 而一步一步的作我们建国的努力?”在急剧动荡的时代中 , 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移植新学术、新思想时的“两难”无所不在 。
时间公正 , 人心柔软 。 政治斗争的浓雾慢慢淡化 , “零和”不再受推崇 , 扭曲的真相逐渐复原、清晰 。 傅斯年、鲁迅这两位新文化运动的主将 , 虽然因交恶分道扬镳 , 但用鲁迅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文章中强调两遍的一段话 , 评论傅斯年在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中的地位和作用 , 以及之后作为思想家、教育家对青年学生的良苦用心颇为贴切:“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 , 肩住了黑暗的闸门 , 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 , 合理的做人 。 ”
先知先觉的傅斯年 , 手执思想的火把 , “一面清结旧账 , 一面开辟新路”(鲁迅语) , 上下求索 , 踟蹰而行 。
恢复民族的固有道德 , 诚为必要 , 这是不容怀疑的 。 然而涤荡传统的瑕秽 , 亦为必要 , 这也是不容怀疑的 , 假如我们必须头上肩上背上拖着一个四千年的垃圾箱 , 我们如何还有气力做一个抗敌劳动的近代国民?如何还有精神去对西洋文明“迎头赶上去”?——傅斯年《“五四”二十五年》(原载重庆《大公报》 , 1944年5月4日 , “星期论文”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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