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里十字军：法兰西-热那亚联军的北非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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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0年夏季，随着英法百年战争的停歇，大量无事可干的骑士将目光对准了海外战场。为了解决北非海盗这个老大难问题，他们远赴突尼斯海岸，对马赫迪耶城发起了围攻作战。虽然在敌方本土坚持了近半年，最后还是因为中世纪军事组织水准的紊乱而失败。

现实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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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马赫迪耶城复原图

作为历史悠久的古城，马赫迪耶在古典时代就是重要的港口城市。从迦太基共和国到罗马帝国，当地都是地中海南部航线上的主要口岸。尽管远不如迦太基城来的有名，却是船只从亚历山大港通往马格里布的必经之路。在经历了7-8世纪穆斯林大征服后，当地又成为了巴巴里海盗的主要基地。其辐射范围从马耳他-西西里-那不勒斯，一直延伸到法国的马赛。

公元10世纪，随着首批意大利商业城市的崛起，穆斯林海盗的活动范围被大大压制。其标志性事件，就是热那亚-比萨联军对马赫迪耶的反击。紧接着杀入地中海的诺曼骑士，也以西西里为基地，反攻并占领过这种城市。但放眼整个北非沿海平原和沙漠，单个港口城市很难在连续不断的反击中坚持太久。因此，基督教世界的前两次反攻都以不了了之而收场。回过神来的穆斯林海盗，又会接着从这里北上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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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赫迪耶一直是北非巴巴里海盗的主要基地

14世纪后期，已经成为西地中海霸主的热那亚共和国，决心再次出兵解决马赫迪耶的海盗问题。之前的200年内，他们通过支持十字军东征而收获颇丰。在老对手威尼斯主导了1204年的对拜占庭战争后，热那亚方面又马上与拜占庭人讲和。通过尼西亚的复国势力，他们的商业据点又推进至黑海。至此，一个从法国南部延伸到亚速海的海上殖民体系，大体上稳定下来。但北非的巴巴里海盗却不会错失任何下手机会，经常在半道上堵截热那亚人的商船。尤其是在狭窄的突尼斯海峡，劫掠行动的成功率极高。

同时，另一个基督教对手也让热那亚人感到芒刺在背。以加泰罗尼亚为基地的阿拉贡西班牙人，已经将势力范围扩张到了马耳他、西西里和那不勒斯。也就是说，热那亚的商船从本土或科西嘉岛出发，都需要经过他们的控制水域。很不巧，双方就是比邻而居的竞争对手。威尼斯人也和阿拉贡人多有联合，意在对他们进行战略堵截。因此，如果热那亚人控制了突尼斯海岸的港口，就可以开辟出避开阿拉贡势力的新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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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迫切需要一个连接地中海两头的枢纽

十字军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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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为征服马赫迪耶而组建了典型的十字军部队

为了筹备这次远征，热那亚人组织了共有60艘大船的远征舰队。在具有较大运力的柯克帆船外，还有专门为止护航的桨帆船战舰。考虑到庞大的部队规模和补给困难，前者的数量就十分重要。因为在人生地不熟的北非战场，就地征集补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热那亚共和国还为远征准备了4000多人的步兵和弓弩手。不仅来自共和国本土，也包括大量的科西嘉、萨丁人和其他周遭地区的雇佣兵。由于争执英法百年战争的休战期，有大量的野生兵团活跃在法国南部与北意大利。缺乏稳定收入的他们，很容易被共和国的军饷所打动。同时，一批失去建功机会的英法两国骑士也参与进来，其人数约在1500人左右。他们的领头人波旁公爵---路易二世，也包括了后来的布锡考特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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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领1500骑士参战的波旁公爵路易二世

因此，这支远征力量就是非常典型的十字军结构。这也为其后来的失败，埋下了重要伏笔。作为精锐力量的骑士阶层，其目的和诉求都不同于城市里的商业贵族。同时，大量来自五湖四海的雇佣兵团也不可能理解骑士精神与作风准则。一旦战事出现停滞，多重矛盾便会爆发出来，成为相互牵制的伤害因素。

相比之下，北非的穆斯林势力会显得比较团结。因为战场就在自己的本土，所以有着十字军所无法比拟的内部统一性和策略灵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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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军的主要成员来自意大利和法国南部

艰苦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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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前往突尼斯的热那亚-法兰西联军

1390年7月1日，远征舰队的主力从热那亚起航，在月底望见了广袤而神秘的北非大陆。由于事发突然，本土的穆斯林没有在海上尝试拦截。巴巴里海盗的小型桨帆船，也不可能阻挡大型的加莱战舰，只能在疏散部分人后，全部退入了马赫迪耶城内。

马赫迪耶本身就位于一个沿海的小型半岛上，其地形类似君士坦丁堡和马赛，是非常适于防御的堡垒型城市。相对而言，具有制海权的一方可以从海上发起进攻。但热那亚人的船只主要用于运输部队，所以不具备专业的攻城作战设备。虽然有早期火炮被安装在某些大船上，却无法依靠娇小的口径去破坏城墙。所以，十字军选择在城市附近建立稳固营地，以海陆双重封锁战略去压迫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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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赫迪耶的地形非常适合防御

由于北非沿海缺乏足够的林业资源，所以十字军无法找到足够的材料去组装出大量的大型工程器械。除了帮助水兵从海船登上城头的云梯外，也包括在陆地上使用的攻城塔、配重投石机与攻城锤。他们可以通过拆卸少量船只来获得木材，但制造的器械数量太少，很容易被守军用防御性武器所破坏。

解决之道是使用早期的攻城火炮。但在14世纪，可以通过海船携带的火炮体积较小，只能用于轰击木质的城门，对坚固的石头城墙没有太大效果。这些不利因素，都让十字军的攻城效率被降至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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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早期火炮攻城的十字军

经过2个月的初步对峙，控制突尼斯与阿尔及利亚的苏丹艾哈迈德二世，也完成了自己的援军组建工作。穆斯林方面已经注意到，这支十字军为了减轻后勤压力而没有庞大的兵力优势。所以，他宣布已筹集了近40000人的大规模部队，准备里应外合的将对手一口吃掉。但考虑当地的环境与其他实际情况，这个数字无疑是为了恐吓对手而故意散步的假消息。所以，艾哈迈德主要用轻骑兵去袭扰十字军营地，同时不忘派遣使者与对方谈判。

然而，无论是需要北方港口的热那亚人，还是为荣誉而战的法国骑士，都不准备与对方媾和。相反，他们以非常有限的兵力，准备起同时面对两头进攻的防御阵地。战兵总数只有6000的他们，一边用舰队封锁马赫迪耶的三面海岸，一边用壕沟堵住城市的陆上边界。在营地的外侧，他们也构筑起一道防御土墙，应付随时到来的援军攻击。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自身的补给线有被掐断的危险，只能通过海路去意大利南部采购一些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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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非的穆斯林骑兵与步兵

无论如何，穆斯林一方还是握有数量优势。在数次试探性攻击后，终于忍不住强攻十字军营地。热那亚-法兰西联军也不准备坐以待毙，直接将大部分有生力量拉出营垒，期望以决定性野战重挫对手。他们使用经典的十字军战术，靠前排重步兵与后排弓弩手的组合硬抗柏柏尔轻骑兵围攻。在对手进攻受挫后，出动骑士进行反击。但艾哈迈德的步兵也成功扛住了骑士冲击，并继续以重组后的轻装部队实施反包围。在漫天的标枪和箭雨洗礼下，十字军被迫撤回土墙背后。作为客军的他们，还需要面临箭矢存量有限的问题。因此在战术层面也显得比较保守。

此后，战事再次陷入无休止的焦灼。热那亚战舰可以在白天控制海区，却无法在夜里也保持封锁状态。穆斯林通过北非沿海常见的小型船只，不断向城内输送补给，严重削弱了对方的进攻效率。外围的援军则不停的袭击十字军营地，让他们无法集中精锐战力去强攻城市。在数次不成功的小型突击后，基督教一方的士气开始日渐低落。随着时间进入1390年的冬季，补给不足的问题也彻底暴露出来。加上这次远征没有实质上的最高统帅，骑士、雇佣兵和商业贵族间相互鄙夷也无法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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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量不足的十字军在野战中占不到便宜

最终，双方都极不情愿的回到谈判桌上。突尼斯的穆斯林与热那亚人签署了为期10年的停战协议，并承诺向共和国支付15年的税款，作为法国骑士与雇佣兵们的结算费用。攻方眼看自己无力征服马赫迪耶，自然顺坡下驴的同意了这个解决方案。

战争在这年的12月1日宣告彻底结束。热那亚人带着迫使对方求和赔款的利好消息，以胜利者姿态返回了城市。穆斯林守军也宣布自己是战胜者，以顽强和策略将强敌逼出本土。至于收获最少的法国骑士，也以完成了一次十字军征伐而感觉良好。这种认识偏差，将驱使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参加6年后的尼科波利斯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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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后开始撤回欧洲本土的十字军

虽然巴巴里十字军的规模不大，影响力也非常有限，却是一场长期对抗的缩影。逐步复兴的基督教欧洲与穆斯林北非间的较量，将一直延续到近代。两个世纪后，热那亚舰队还会重返这片海岸，并在当地维持几十年的统治。只是在那一次，作为重要助力的法兰西骑士，将被换成了西班牙方阵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