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秉堃创办讲武堂始末 ——纪念云南陆军讲武堂创建110周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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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年2月至11月，沈秉堃奉旨护理云贵总督。在这短短的8个多月的时间内，沈秉堃勇于担当，励精图治，为云南办成了两件大事。一是奏请创办云南图书馆。二是根据时在京师请训的云贵总督李经羲的倡议，采取积极措施，创办云南陆军讲武堂。这一“文”一“武” ，对于云南近代社会的变革和发展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其中，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创办，对于云南近代军事教育发展和政治改革更是具有重要的影响和意义。

一

1909年2月9日，清政府下令：“锡良着授为钦差大臣，调补东三省总督兼管三省将军事务。云贵总督着李经羲补授，未到任以前，着沈秉堃暂行护理。钦此。 ”并令：“锡良现已调补东三省总督，着迅速来京陛见。 ” 2月16日，锡良交卸督篆，兼程北上。护理云贵总督沈秉堃随即主政云南。

沈秉堃，字幼岚，清同治元年(1862)生，湖南善化县(今长沙市)人，监生出身，遵海防捐例报捐县丞，指分江西试用，旋赴贵州军营随同援黔， 1889年4月任四川江安知县， 1895年12月署乐山知县， 1899年调任成都府知县、1901年任资州直隶州、泸州知州， 1902年任成都府知府、四川武备学堂总办， 1903年后任成绵龙茂道、署四川按察使、署盐茶道、四川商务劝工局总办等职。在成都府知府任内，沈秉堃曾于1903年2月，应日本驻渝领事的邀请，受署理四川总督岑春煊委派，率官员、商人以及工匠等二十多人携展品到日本参加大阪国际博览会，并由大阪赴东京考察。是年7月，锡良接任四川总督后，对于“明体达用、素著勤能”的沈秉堃关爱有加，曾先后奏请委以督办商矿总局暨劝工局、代办武备学堂、川汉铁路公司官总办等职，办理过劝工局、川汉铁路、重庆铜元局等新政，并于1906年3月10日至4月13日，一手策办了近代中国最早的博览会——成都商业劝工会。 1907年3月，沈秉堃被擢为甘肃按察使，旋调云南按察使，次年3月改授云南布政使。按清代官制，布政使（又称藩司）,是全省行政官员系列中品级仅次于巡抚的地方行政官员,主管全省的行政与财政。沈秉堃既护理云贵总督，也就是云南军政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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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良

沈秉堃护理云贵总督之后，忠于职守，勤勉任事。由于有长期基层工作的历练，加之宦滇为时也有一年多，各方面情况熟悉，工作起来也就得心应手，各项事业井井有条，滇民称赞。清廷对于沈秉堃前几个月的工作也很是满意，特于5月18日下诣曰：“沈秉堃自护滇督以来，办理一切事务，颇知认真整顿，李经羲业已请调，惟到任尚需时日。云贵地方紧要，所有应办事件，仍责成该护督力任劳怨、悉心经理，毋得以李经羲有日抵滇，稍形懈驰，致滋贻误。 ”

有了清廷的肯定和鼓励，沈秉堃更加努力，推行其新政。他先是根据云南地处边陲、交通不便，边远地区文化落后的情况，奏请滇边实施“兴学为安边计” ，特设沿边学务局于各该土司地方，筹设土民学塾一百余所，并请将云南方言学堂改为高等学堂，以发展边疆民族教育；继于8月24日（七月初九），奏请设立云南图书馆，将省会中学堂移入方言学堂旧有之堂舍内，而以面临翠海的省会中学堂腾出之堂舍，作为图书馆基地，再将学务公所图书科所存图书暨两级师范学堂所存原日经正、五华、育材三书院书籍移置其中，以为基础，再添购各种书报，俾备观览。 11月14日（十月初二），云南图书馆正式开馆之时，沈秉堃应学务公所图书科科长兼云南图书馆首任馆长叶瀚、副馆长兼书记朱黼清之请，亲自出席开馆仪式并视察全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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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秉堃请设立云南图书馆奏文

当然，作为一个清醒、务实的边疆地方官，沈秉堃最为重视的还是云南的边防建设。沈秉堃接督篆不久，适值云南随营学堂开学，沈秉堃即以护督和随营学堂督办的身份出席开学典礼并致训词指出：“滇僻西南，局势日迫，朝廷厪重边疆，允设斯堂，将以储将校之选，立军队之基，固南服之屏藩也。故诸生成绩之优劣，即滇军之强弱所由系，亦即国势之强弱所由系，其关系可谓巨也。 ”最后，沈秉堃对该堂学生提出了“砥砺忠节”、“服从军纪”、“精勤学业”、“磨练骄勇”等四条要求，以成为国家之干城、边陲之砥柱。

接着， 5月26日（四月初八），沈秉堃又出席云南陆军小学堂第一班毕业典礼，并发表训词指出：“今日之世界为军国民竞争之世界，吾国又当竞争之中心，自无待于详说。抑知吾国欲立于今之世界，固全国国民与有其责，而军学界之诸生责为独重。吾滇之诸生其责尤重。 ”他强调：“国家欲助长其尚武之精神，增进其竞争之能力，非可一蹴而至也。设一学校，简吾民之秀杰者，育之以尚武之学术，俾其学成而率吾国民以尚武相与角逐于武装之世界，于是乎有军学。军学者，国家竞争生存之第一科学也。 ……滇为国家之西南门户，吾军国民最宜竞争之地点也。而为军国民之表率者，厥惟诸生。诸生果由此深造其学，举所谓军人之道德、智识、能力备诸一身，归而作新滇民，使为最勇于竞争之军国民，则滇之强也可计日而待！”

沈秉堃以上训词立意高远，情真意切，反映其重视军队建设、重视军事教育、重视军事人才的宏大思想，也为其后来创办讲武堂奠定了扎实的思想基础。

沈秉堃出席陆军小学堂第一班毕业典礼后不久，他所期待的“最勇于竞争之军国民”就纷纷找上门来了。 6月17日（四月三十日）云南派往上海采办新军装备的申家树致电沈秉堃，转达清政府出使日本国大臣胡惟德电称：见习士官李伯庚、黄毓成、刘祖武、唐继尧、李敏、李根源、顾品珍、赵复祥、沈汪度、殷承瓛等已起程归国，赵复祥以上人员将便道先至南北洋军队参观，旋即赴滇。沈秉堃接电后感到喜从天降，即转电胡惟德曰：“各生蒙派回滇，现已起程，甚为感慰。赵复祥等便道参观后，当亦计日可到。 ”

正如沈秉堃所预计的，这批留学生就“计日可到”了。 7月5日（五月十八日），第一个前来报到的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步兵科毕业生李鸿祥。紧接着， 7月10日（五月二十三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炮兵科毕业生谢汝翼前来报到。 8月1日（六月十六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步兵科毕业生张开儒前来报到。 8月3日（六月十八日），日本东斌陆军步兵专科学校毕业生李植生、禄囯藩前来报到。 ……

面对这些已到达和即将到达的日本军校毕业生，沈秉堃亦喜亦忧。喜的是，这些留日军校毕业生对于提高云南军队素质，加强云南的边防具有重要的价值和作用。忧的是，当时云南新军和军事机构早已人满为患，云南陆军第十九镇统制官为崔祥奎、步队第三十七协统领官兼学兵营营长为张毅、步队第三十八协统领官为谭振德、陆军粮饷局总办为杨尚懿、军医学堂总办为黄彝、监督为曹瀛焕，陆军军械局总办郞承诜（后为李同寿）、陆军小学堂总办为督练处参议官、参谋处总办胡景伊，监督为戴桢、提调为梁镇，陆军测绘学堂总办由胡景伊兼任、提调为钟志鸿、总教习为蓝昌兆，因此一时难以妥善安置这么多高素质的军事人才。

对于先到的李鸿祥和谢汝翼，沈秉堃只好勉强将他们分别安排为步队第七十三标教练官和炮队第十九标教练官。为此，沈秉堃不得不思考如何妥善安排这批留日归国的军事人才问题。

恰在此时，尚在京师请训的李经羲给沈秉堃发来电报，征求其对云南应行筹办之事的意见和建议。这让沈秉堃眼前一亮，立即组织人员研究，给李经羲提出建议。当时报章对此亦有报道云：“新授之云贵总督李经羲，以滇省事务难办，旦夕运筹不得其纲要，曾经电询署理滇督篆务之云南藩司沈秉堃，将该省紧要各件查清电告，以便在京时将各项要务向政府筹画妥协，以免临时棘手。刻闻沈藩司已将各项查明电告矣。 ”

于是，李经羲在皇帝召见之时，为云南的发展提出两项大要求：一是要钱，二是要人。对此，皇帝概予应允，随即下了两道谕诣：一云：“李经羲奏滇省财政极困，新旧军需无出，恳请饬部合筹的款一折，云南防务重要，新军经费为不可缓之需。著度支部、陆军部合力妥筹，迅予照数分拨的款，以资接济而固边疆。钦此。 ”一云：“云贵总督李经羲奏调用人员一折，江苏候补知府应德闳、山东补用知府魏家骅、江西候补知府夏翊宸、候选知府钟麟同、直隶补用直隶州知州熊范舆、江苏候补知县洪寿彭、安徽补用知县朱学程，补用副将孔庆塘、氾直尽先补用。游击靳云鹏、补用都司张继良均著发往云南交李经羲差遣委用。钦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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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经羲

在要钱、要人的同时，李、沈于1909年春夏之交还进一步商定创办云南陆军讲武堂。随后，沈秉堃着手云南陆军讲武堂创办工作。

关于沈秉堃创办云南陆军讲武堂，此前有两种不同的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云南陆军讲武堂是“护理云贵总督沈秉堃按已调往东北的云贵总督锡良的计划开办的” 。例如， 1918年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第十三期炮兵科的周开勋在《云南讲武堂的回忆》一文中说：“锡良将陆军第十九镇组成后,感到云南原有的武备学堂和陆军小学堂,所教授的军事课程,虽有一些改进,但不完整;而各级带兵官若无统一的军事教育,就不可能有新的军事改革。遂奏请清廷在云南开办讲武堂,将原有的武备学堂和陆军中小学堂撤销,归并讲武堂,重新造就一批新的军事人员,准备派到第十九镇,充当各级干部。清室采纳此议,即照准开办讲武堂。当锡良正拟筹备办讲武堂时,已酉(1909)年秋后,被调任东三省总督,遗缺由广西巡抚李经羲继任。李到任以前,由云南藩台沈秉堃护理。这时沈护督即按锡良的计划积极筹备开办讲武堂。 ”不少学者沿用此说。例如，王丽云在《留学生与云南近代化》一书，罗群在《论晚清军事变革中的制度变迁》一文中均持相同观点。云南陆军讲武堂历史博物馆所编印之《百年军校将帅摇篮——云南陆军讲武堂》也说：1907年， “云贵总督锡良上报陆军部，将翠湖畔承华圃原云南陆军武备学堂改办为云南陆军讲武堂” 。但据笔者查考锡良在云贵总督任上的奏折，未发现其向清政府奏设云南陆军讲武堂折子和计划。所以，关于锡良奏设云南陆军讲武堂的说法不能成立。

第二种说法是，沈秉堃于1908年向清廷奏准筹办的。例如，云南省人民政府官网的云南概况栏目中介绍云南讲武堂的创办过程时说：“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护理云贵总督兼云南藩台沈秉堃向清廷奏准，筹办云南陆军讲武堂。校址设在昆明原明朝沐国公练兵处，占地7万余平方米。 1909年（宣统元年）8月15日，云南陆军讲武堂正式开学。 ”李兴华在《云南陆军武堂：中国革命的熔炉》一文中也采用此说。关于这种说法，有两个明显的错误：一是时间明显不对，相关史料显示，沈秉堃任护理云贵总督和云南陆军讲武堂筹办的时间均为1909年，而非1908年；一是事由明显不对，据笔者查考沈秉堃在护理云贵总督任上的奏折，未发现其向清政府奏设云南陆军讲武堂折子。

笔者前述护理云贵总督沈秉堃于1909年春夏之交创办云南陆军讲武堂，可在云南陆军讲武堂创办一年之后的1910年8月，时任云贵总督兼云南陆军讲武堂督办李经羲出席讲武堂甲乙两班学员毕业典礼的训话中找到答案。李经羲训词的开头语是这样说的：“滇南为吾国国防边陲重地，兵力配置宜较他省为厚，则军事教育自宜较他省为亟。本督办自奉督滇之命，首以军事为念，未出都门辄电致同官设立讲武堂，为新旧军官研究军学之所。抵任后，复延长期限，添派教员，责成当事者认真教练。 ”李经羲此语中的“同官” ，即为时在云南主持工作的沈秉堃。由此可见，沈秉堃于1909年护理云贵总督期间创办云南陆军讲武堂，不仅有其思想的渊源，也是有历史根据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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