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开到故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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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开到故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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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

苏州有个怡园 。 厦门也有个怡园 。 苏州的怡园取自《论语》的“兄弟怡怡” , 以及怡人怡己 。 厦门的怡园则更具“象形字”意味 , “心念台湾” 。 这两座隔着大路隔着大海的园林应该说基本没有什么联系 , 但两处园林所处的时代和内在意境还是有一些小小的联系……因为阅读连雅堂先生的诗文 , 促使我去寻找这个远在鼓浪屿上并不知名的小园林 。 此时 , 距离鼓浪屿被世界组织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地刚好过去一年 。

连雅堂是台湾著名政治人物连战的祖父 , 是《台湾通史》的著作人 。 我读到连雅堂与厦门怡园的故事是从光绪二十六年开始的 。 那一年 , 连雅堂二十五岁……

连战祖父的出生地、成亲地 , 已被夷为平地

林鹤年放不下台湾 , 把宅邸命名为“怡园”

台湾作家林文月写外祖父连雅堂的故事是从台南的兵马营开始的 。 那里现在是一幢近代建筑 。 红砖(我一直怀疑这种红砖建筑类似于厦门的烟炙砖 , 即有着紫黑纹路的红砖 , 据说台湾很多红砖建筑源于福建风格) , 白柱 , 屋顶中间微微隆起 , 两翼向外对称伸展 。 那是建于1912年的台南地方法院 , 是日据时期的遗留建筑 。

在这一片热闹的街区里 , 有碑林、孔庙、武德殿、学校、商场等 。 这幢建筑旧址的历史 , 可以追溯到明末时期的大人物——郑成功 。 据说这片地方就是平延郡王郑成功的骑兵部属所驻军之处 。 这里 , 也正是连雅堂的故里和出生地 。 从明末到晚清 , 连家七代人在此创业和生活 , 直到雅堂的到来 。

连家的宅院本身就是一处园林 , 其中一株莲雾树就有百岁之寿 。 连得政喜欢园林艺术 , 常常带着七八岁的儿子允斌(连雅堂乳名)游览台南的名园 , 如“陈氏园”“梦蝶园” 。 小小的允斌偶尔从大人口中听到“苏州”二字 , 便心领神会似的发愿说 , 将来一定要去游览苏州 , 游览苏州的园林 。

连得政乐意经营他的园林 , 还收购了附近的“吴氏园” , 使得园地再扩大五亩地 。 园中有杂树莳花 , 泉石流溪 , 并加构亭台馆舍 , 其中一馆取名“宜秋馆” 。 连雅堂成人之后 , 在这里迎娶了他的新娘沈筱云 。

到了光绪二十六年 , 日本官方一纸令下 , 以收购名义将此地改造 。 其命运先是被夷为平地 , 然后慢慢建造了执法机关 。 一处承载着七代人记忆的温馨宅园从此在台湾被抹去了 , “七房族人四处星散 , 七代家世不复团聚 , 儿时的欢愁亦随之烟消雾散了(林文月《青山青史——连雅堂传》)” 。

如此可知连雅堂的当时心情心境如何 。 连雅堂由此避走台岛 , 做了一次长途旅行 。 光绪二十六年八月 , 连雅堂回到故乡福建 , 去福州参加了经济科的乡试 。 但林文月笔下的连雅堂是自知难以中举 , 而出来调养身心的 。 要知道常常参与办报和写时论的连雅堂笔下毫无顾忌 , 更时有新风泄出 , 因此考官在他的卷子上批语“荒唐”也就不奇怪了 。

从福州结束科考后 , 连雅堂受邀到了厦门 , 成为《鹭江报》笔政 。 到厦门怎么可能不去鼓浪屿?巧合的是 , 此地刚刚被清政府辟为租界 , 各国领事馆在此驻扎 , 从而为今天的旅游增加了更多的历史故事和建筑风景 。

那时岛上有一座清雅的私家小园 , 名曰“怡园” 。 与连家小园类似的是 , 传说此园有一口鹿泉古井 , 是郑成功当年在此拔剑砍石而成 。

怡园主人林鹤年 , 科考中举 , 入仕为官 , 最具有影响的事业就是渡台承办茶厘船捐 。 后又参与“商办抚垦拓地” , “购西洋机器以兴水利 , 创办金矿、樟脑” 。 林鹤年在台湾志气满满 , 希望能够发展台湾的经济、文化 。 闲暇之余 , 他常与当地士绅吟诗酬唱 , 因其人诗词优秀 , 被人称为“诗中八贤”之一 。

甲午战争时期 , 林鹤年因积极参与海防 , 升职道员 , 并加按察使衔 。 后因形势突变 , 林鹤年自觉台湾非久留之地 , 于是携家眷内渡厦门 。 虽然人已经回到大陆 , 但心里到底还是念着台湾 。

台湾就像是母体身上一块肉 , 被迫割让给日本 。 林鹤年自知恐再也不能回到台湾 , 但放不下的心结却更为浓烈 。 他在鼓浪屿买下洋商的宅邸精心营造小园 , 特取名“怡园” 。

光绪二十七年(1901) , 林鹤年卒 , 年五十五 。 其第四子林辂存继承家业 , 成为怡园的主人 。 根据林文月的记述 , 在林鹤年去世的前一年(光绪二十六年) , 连雅堂来到怡园 。 我发现林鹤年的诗集名为《福雅堂诗钞》 , 不知这二位“雅堂”先生是否曾见面畅谈复杂时局?

连雅堂在林辂存的带领下游览怡园 , 并看到了那口鹿泉 。 据说当年郑成功手下士兵寻水源不得 , 即将放弃 , 郑成功愤然挥剑砍地 , 意外获得甘甜的泉水 。 虽属传说 , 倒也间接显示出了郑成功执著而慨然的性格 。 连雅堂由此一定会想到海峡对岸的那座与郑成功有关的兵马营 。

“西风落木鹭门秋 , 漂泊人如不系舟 。 家国事多难稳卧 , 英雄气壮岂长愁?霸才无主伤王粲 , 奇相伊人识马周 。 潦倒且倾村店酒 , 菊花开到故园不?”连雅堂在岛屿上赋诗多首 , 感怀秋季、人生 , 似乎也在缅怀着昔日在兵马营的温馨时光 。

118年后 , 怡园被挂上了“身份证”

“性情肫挚” , 后人身上仍有林鹤年的影子

在与连雅堂时隔118年后 , 我慕名来到心仪已久的厦门 , 并登上鼓浪屿寻迹怡园 。

依靠现代科技一路导航我顺利找到了怡园 。 怡园附近有几处豪门老别墅 , 对面则是一幢近代西洋建筑改造的书吧 , 很多游客在里面喝茶闲坐 。 怡园的一面大红墙就在路面 , 那红墙之上却有着众多如燕子尾巴的紫黑纹路 。

这是闽南特有的砖头 , 它的名字很美 , 叫做“烟炙砖” 。 据说这种砖在烧制时砖坯交叉相叠 , 以松枝烧制而成 , 颜色鲜丽 , 质地坚硬 。 那些紫黑的纹路在大片的墙面上形成了燕尾交叠、群雁飞翔的式样 , 使得单调的墙面看起来具有了丰富的审美意义 。 这种砖还有一种好处 , 即历久弥新 。

怡园的大门很窄 , 有小门头 , 铁门已经生锈 。 门口摆着一个小摊点 , 卖一些五颜六色的海洋生物制成的首饰 , 还有扇子、帽子、自拍杆之类的 。 怡园属于私人住宅 , 不对外开放 。 摊主正是林家的后人 , 这位后人说到林家历史 , 有些不堪回首的情绪 。

院内清静雅致 , 与门外熙熙攘攘的游人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院子低于路面约二尺样子 , 要进到院落需从大门下一段台阶而入 。 院子里种着丝瓜 , 在半空中密密地拉起了网状的瓜棚 。 小院里还散落着几块石头 , 应该是怡园的旧物 。 往远处看 , 一棵很粗的树桩歪倒着 。 林家建筑外墙上已经被厦门市政府挂上了保护牌子 , “重点历史风貌建筑” , 身份证是“A6-07” , 建于1896年 。

匆匆告别林家 。 我似乎在林家后人身上依稀看到了林鹤年的影子 。 像很多在晚清政坛摸爬滚打却又黯然告别仕途的官员一样 , 林鹤年鉴于时局不振 , 从台湾悄然回到原籍福建 , 但他并没有回到老家安溪 , 而是选择来到岛屿颐养天年 。

林鹤年的诗集里有一首诗倒是大致说明了他当时的心理:“买田阳羡辞官日 , 笠屐披图认故林 。 晴雨较量花养性 , 亭轩位置树留阴 。 池通泉脉知鱼乐 , 帘卷书声和鸟吟 。 鸾凤不辞香叶宿 , 青门聊慰种瓜心 。 ”林鹤年曾自言:“辟地鼓浪屿莳花草 , 取怡怡之义名其园” , 其意义再明确不过 。

林鹤年工诗词 , 知书善画 , 走过中国北方南方很多园林 , 在造园方面自有一番主张 。 从怡园的整个布局看 , 南楼北楼连为一体 , 整体朝向西南 , 一侧墙体紧邻福建路 。 林家大门朝向西北 , 后门则在北楼北侧 , 整个园子从西、南、东三面环绕 。 朝东出去有一堵矮墙 , 矮墙上覆以红瓦 , 在矮墙中间开了一个八角门出去 , 因为其门简洁开阔 , 从门里可以清楚看到园外之园的景色 , 花花草草 , 石桌石凳 , 百年凤眼果树树桩斜倾着 , 像是一种行为艺术 。

鹿泉位于北楼东侧 , 古朴的井圈 , 井畔洁净 。 井旁有塑胶桶盛着井水 , 我伸手进去 , 感受到了软软的水 。 林家后人说小时候都吃这井水的 , 现在改吃自来水了 , 但还是会每年给井水消毒 。

院内尤其显眼的是南楼伸出的矮墙上嵌着的一块石碑 , 上书“小桃源” , 这块碑是最初建造怡园时的见证物 。

我第二次来到怡园时 , 见到了林辂存的孙辈林少彬先生 , 即林鹤年的曾孙辈 。 他正与妻子在院子里为丝瓜套上保护纸袋 。 当我与林少彬先生交谈时 ,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林鹤年的性格特征 , 在同辈好友的回忆中 , 说林鹤年“性情肫挚”“接人蔼蔼有大度” 。 林少彬先生即有前辈遗风 。

林家几代人一直用红漆描那三个字“外面再热闹 , 我只要照顾好自己的一班"子孙"

那一天 , 我和妻站在黄昏时分的怡园门口 , 透过不大的铁栅门看着院内的风景 。 林少彬夫妇联手照顾自种瓜蔬的场景朴素而温馨 , 使人不忍上去打扰 。 我鼓起勇气再次走入怡园 。 门是虚掩的 , 推门而入 。

因为是第二次见面 , 我们的谈话也似乎顺畅了一些 。

林少彬先生魁梧而严肃 , 接触交谈后却发现他性格憨厚 , 待人真诚 。 谈到先辈林鹤年 , 林少彬很是谦虚 , 表示自己了解不多 , 知道他在台湾打过仗 , 也看过他的诗集 。

谈及林辂存 , 他知道一些林辂存热衷办学的事情 , 并说林辂存最重要的职务就是福建暨南局总理 。 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侨务机关名称 , 始于林辂存的首创 , 对于东南的侨务事业发展可谓是开创性的 。

说到台湾的亲戚 , 林少彬说还有堂姐在那边 , 有时也会过来看看 。 谈及有人写林家故事 , 他认为有对的也有不对的 。 譬如有关林家红楼占地面积和建筑面积尺寸问题 , 他纠正说前者是800平方米 , 后者为200平方米 。 但这不是林家关注的首要问题 , 林家真正关注的还是房子的维修问题 , 毕竟家人还要住在这里 。 说到底 , 这里首先是一个家的场所 。 现在他和大哥一家住在这里 。

作为林家的后人 , 林少彬在自觉维护着先辈留下来的古迹 。 那块小桃源碑刻 , 如今被嵌在林家院中隔断围墙之中 , 那是林鹤年早期在此掘地修园时偶得之物 。 上题“小桃源”大字 , 署款“道光丙戌秋七月 , 镜叟” , 并有隽秀隶书题跋:

永春州一名“桃源” , 嘉庆庚申冬长儿占鳌随余官学正 。 课士之暇 , 问山寻水 , 依胜靖节记中景色也 。 转瞬间 , 阅今二十六年 , 而长儿复莅是州学正 。 此中奇缘殆有前定 。 余虽获再至其地 , 而乡往之情犹恋恋焉 。 因以“小桃源”名之 。

“镜叟”为出生于金门的书法家吕世宜 , 号不翁 。 吕世宜以隶书篆书为著 , 精于金石、音韵、训诂学 , 于道光、咸丰年间在台湾行走 , 对台湾文化具有开创性的作用 。

林鹤年因此在碑文后以小楷作跋:“避氛内渡 , 筑园得吕不翁书小桃源石刻 , 人以为谶 , 爰嵌诸壁 。 光绪丙申夏林鹤年跋 。 ”

两人落款的时间整整相隔了70年 , 两人像是隔着时空实现了一次对话 。 对话的主题就是造园 , 造一座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

“小桃源”碑刻尽显隶书之美 , 林家几代人为此保护到了今天 , 鲜红的漆色描进了一笔一画里 , 使它看起来每天都有人照顾的样子 。 林少彬说 , 他年年都会为石碑描红 。 因为这份缘 , 林少彬还与吕世宜的后人成了朋友 , 时常往来于怡园 。

林少彬说 , 外面再热闹 , 我也不管 , 我只要照顾好自己的一班“子孙” 。 他所说的“子孙”是指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和那些果蔬 。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照顾 , 有时半夜还起来去“服侍”它们 。

家里那棵百年凤眼果树被砍了 , 可想而知林少彬先生有多伤心 。 后来我查到凤眼果树学名苹婆树 , 因其树冠浓郁 , 树叶常绿 , 树形美观 , 不易落叶 , 与龙眼树成为南方造园使用的树种 。 在广州的私家园林余荫山房就有一棵百年苹婆树 。 此树开花结果 , 果实可以食用 , 据说可以炖肉 , 像栗子的味道 。 这种树还有一个美好的寓意 , 即儿女双全 , 人丁兴旺 。

早在百年前 , 林鹤年曾在旅途中保护过一棵龙眼树 , 并留下诗句自述:“寓永福寺 , 窗前龙眼树久不结果 , 寺僧欲斫去 , 诗为营救 , 僧一笑而止 , (次年花果繁盛) 。 根蟠大地北风吹 , 燕雀争栖欲折枝 。 雷雨未成青眼少 , 十年终有点睛时 。 ”

林少彬看着家里的三个雕花石墩子说 , 原本有四个的 , 后来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一个 。 石墩之上摆着林少彬精心照顾着的花卉盆栽 , 古迹之上再发新芽 , 是希望 , 也是寄望 , 多多少少能够弥补一些林少彬心底的遗憾 。 仔细看这些石墩 , 应该是建筑柱础 , 历经风雨的侵袭 , 花纹依旧清晰 , 只是那些曾经的建筑原形却不见了 。 还好 , 林少彬倒是时时记着这首诗 , 在我围着怡园上下观看时 , 他进屋去说抄一首诗给我 。 不一会儿 , 林少彬从屋内走出来 , 递给我一张红色纸条 , 上面工整地抄写着林鹤年那首诗:海枯石烂看东溟 , 几度沧桑眼底经 。 惟有山泉依旧好 , 月明留影照冬青 。 (《题郑延平王井阑》)

我请林先生签名留念 , 他又工整地补上了名字 。 后谈及林家的家谱字 , 林少彬说祖父那一代是“存”字 , 他父亲那一代是“国”字 , 他们这一代则是“木”字 。

告别怡园的时候 , 我看到林家人正在楼上楼下处理房屋上的空调线管 , 上下都很小心和用心 , 生怕弄伤了房子 。 或许 , 一个属于怡园的风雅时代已经过去 , 但在林家人心中 , 这里永远是他们心中的小桃源 。

林辂存推荐的汉语拼音方案 , 引起光绪的重视

苏州、鼓浪屿两处怡园 , “早梅传讯隔帘看”

在怡园与林少彬先生交流时 , 我向他提出了一个邀请 , 邀他有空到江苏去看看苏州的怡园 。 一处与他家园子同名的江南园林 。

林少彬觉得这个提议很有趣 , 让我写下苏州怡园的具体地址 , 他说要去实地看看 。 而他还不知道的是 , 他的先辈林鹤年和林辂存早已经到过那里 。 当时还看了好几个江南园子 。

林鹤年于宦海多年 , 常常以外出访友游园为乐 。 在京城时逛颐和园、潭柘寺、陶然亭等 , 到珠海游大观园 , 到广州夜游潘园 , 即位于广州荔枝湾的海山仙馆(潘仕成的私家花园) 。 及至江南的众多园林 , 也都留下了林鹤年的足迹和诗句 。 同时也留下了林鹤年四子林辂存的身影 。 林鹤年行走四方身边总是四子相伴 , 显然有所偏爱 。

林辂存 , 字景商 , 早年随父入台湾 , 后回乡入学 , 经济特科考试入榜 , 以郎中用 。 在京城行走时曾大力支持戊戌变法 , 事败后 , 林辂存被外放先后到江苏、广东补用 。 再后来回乡办学、力主实业救国 , 并资助孙中山革命事业 。 种种新风倒与其父林鹤年积极推崇洋务读本《校邠庐抗议》以及上“疏陈商务六条”同出一辙 。

林辂存还有一事颇值得纪念 , 即力推切音学字 , 所谓最早的汉语拼音方案 , 并力荐乡贤卢戆章的切实方案 。 卢戆章著有汉字拼音方案中国切音新字编成著作《一目了然新阶》 , 对于当时民众识字效果大好 。 因此林辂存上奏光绪皇帝 , 此事引起了光绪皇帝的重视 , 曾下诏曰: “林辂存奏请用切音一折 , 着交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查林鹤年年谱可知 , 林鹤年到达杭州、苏州的这一年是光绪二十四(1898)年 。 他到了苏州后 , 曾作诗《豫生同登沧浪亭辂儿侍》:“我游沧浪亭 , 快读《沧浪记》 。 达观乐其天 , 海阔群鸿戏 。 浩淼凌虚舟 , 随意欣所寄 。 苏公谪宦游 , 因人以传地……”在这首长诗之中 , 可以看出林鹤年对于沧浪亭的历史渊源颇为了解 , 尤其是对园主人即宋代被贬谪此地的苏子美表示同情 , 更对这位倾心于园林文化的园林主人表示羡慕 。

林鹤年带着林辂存继续游览了苏州拙政园、顾园、留园、虎丘等地 , 并在游览后都有诗作留下来 。 如游览拙政园、顾园后 , 在寓居苏州的名词人郑文焯之瘦碧簃与诸多名士聚饮 , 他以郑文焯的诗韵作诗:“多少桃花劫后开 , 潇潇暮雨泊苏台 。 于今茂苑荒芜甚 , 亭墅斜阳访旧来 。 ”

阅读林鹤年史料可以发现 , 其父子到苏州游园可能是受了福建同乡好友许贞干的邀请 。 苏州顾家造怡园除了用于友人雅集外 , 更多的也是为了给予子孙后代文化熏陶 。 因此 , 顾文彬在苏州怡园设立了“可自怡斋” , 并编辑《可自怡斋诗帖》用于后代参加科考使用 。

林鹤年也曾在大雪节气这天 , “集侄资杰、四儿辂存暨诸幼儿女怡园课诗”:围炉击钵集团圆 , 橘绿橙黄兴未阑 。 醉里不知风雪冷 , 早梅传讯隔帘看 。 镜窗阑槛碧玲珑 , 野圃疏篱点缀工 。 隔岸亭台映花竹 , 女墙开遍雁来红 。

林鹤年对己对人都有情有义 。 有一次他得知妻子在广州生病 , 急忙从厦门乘船三天到达广州 , 妻子虽然身处病危中 , 仍继续勉励林鹤年努力于科名事 , 并嘱托种种后事 , 遗言清晰 , 四天后安详离世 。 林鹤年有诗悼之:“大块谁无死?怜卿独有情 。 凄凉诉衷曲 , 努力事科名 。 到耳言犹在 , 伤心气未平 。 如何难瞑目 , 我自负卿卿 。 ”

在离开旧居南宁坊马兵营二十年后 , 连雅堂忽然心血来潮回到了旧地 。 此时此地 , 旧园不在 , 家人更是有的已经离世 , 时局动荡 , 世事沧桑 。 连雅堂赋诗一首:“海上燕云涕泪多 , 劫灰零乱感如何?马兵营外萧萧柳 , 梦雨斜阳不忍过!”连雅堂书笔于此 , 总使人想到厦门的怡园风景 , 想必他也想到了那座对台湾念念不忘的怡园吧 。

供图/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