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台湾第一人——宣城沈有容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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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振宇

五、取 往 朝 鲜

万历十九年(1591)二月 , 沈有容调往保定镇 , 晋升源图钦总 , 守卫浮图峪 。 在此任上 , 沈有容上书纵论边政 , “遂条革八弊 , 与时枘凿” 。 提建议本是一件好事 , 但在明朝做为一员武将去提建议 , 那便有些不同 。

也许是鉴于唐朝藩镇割据 , 明朝自宣德以后 , 重文轻武趋势十分明显 。 文官自视甚高 , 认为武将在战阵中凭的不过是血气之勇 , 只要听从调派即可 。 武将上书言兵事 , 无疑是对文官集团权力的挑战 。 譬如当年俞大猷守御金门之时 , 曾上书监司论用兵二弊二便 。 监司得书后竟然发怒说:“若武人何以书为!”杖责俞大猷 , 并夺其职 。

这次沈有容上书还算幸运 , 好像只得了上司的一顿斥责 , 但他已觉得有些灰心 , 于八月份托疾乞归 。 但保定巡抚宋仕对此置之不理 , 等待一年也没有结果 。 后来 , 沈有容拆了破旧的公房二百余间来盖公馆 , 被一个与他有隙的同事揭发 , 才得以解甲归田 。 不过 , 在他等待交接之时 , 狂风暴雨却突然从东方岛国吹来 。

万历二十年(1592)四月十三日 , 日本关白丰臣秀吉因平定岛内战国乱世局面 , 野心极度膨胀 , 悍然出兵侵略朝鲜 , 妄图征服琉球、吕宋、朝鲜、明与印度 , 独霸东亚 。 早在日本天正五年(1577) , 丰臣秀吉奉织田信长之命征讨日本中国地区的毛利氏时就这样说过:“蓄粮仗 , 造舟舰 , 济海入朝鲜……席卷明国 , 合三国为一 , 是臣之宿志也 。 ”当他完成日本内部的统一之后 , 果然将目光瞄向了朝鲜 。 在和平臣服朝鲜失败之后 , 丰臣秀吉在准备充份的条件下 , 命令小西行长 , 加藤清正等率十五万大军开始进攻朝鲜 。

这时朝鲜的李朝已承平了近两百年 , 在十五世纪末更是陷入了党争:先是士林派与勋旧派 , 再有东人党与西人党 , 导致王朝政治腐败 , 国困民穷 。 当日军杀来之时 , 朝堂会议之上竟然“或有坐睡低头者 , 或有袖手冷笑者 , 或有哄然辨争者 , 或有攒眉饮泣颠倒失常者 , 凡事有同群儿 , 争辨闲谈 , 国事可知 。 ”当时的军队更是缺乏训练 , 素质低下 , 甚至士卒射箭“矢至数十步辄堕 , 不能伤贼 。 ”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抵住日本在内战之中锻炼出来的虎狼之师?自然一触即溃 , 败退千里 , 半月之内 , 王京汉城沦陷;又过了一个半月 , 平壤也被占领 。

日军侵入朝鲜之后 , 朝鲜立即向明朝请求援助 。 但明廷认为日本不过弹丸鼠国 , 能有多大能耐?只命辽东抚镇发精兵二支 , 应援朝鲜 。 七月十七日 , 明军三千人进攻平壤 , 与装备了铁炮(日式火绳枪)的日军展开巷战 , 大败 , 只剩下祖承训率残部退回国内 。

明军初战失利 , 日军更加猖獗 , 朝鲜“八道几尽没 , 旦暮且渡鸭绿(江)” , 大明边关岌岌可危 , 正如后来宋应昌指出的那样:“关白之图朝鲜 , 意实在中国” 。 战报传来 , 明廷十分震惊 , 方觉日本实乃劲敌 , 不容小视 , 兵部制定了“直抵朝鲜 , 存属国 , 以固门庭”的方针 , 决心派重兵应援朝鲜 。


收复台湾第一人——宣城沈有容传(二)

收复台湾第一人——宣城沈有容传(二)// //

于是明廷于八月任命宋应昌为备倭总经略 。 宋应昌受命后 , 声称平日讲求“一字阵法” , 用兵一万 , 造车三百六十辆 , 火炮七万二千门 , 弓弩二万七千副 , 毡牌各二千面 , 弩箭数百万枝 , 火药铅子及轰雷、地雷、石子、神球、火龙、火枪等 , 要兵部先备齐 , 方肯出征 。 这种怯战的姿态显然是受初战失利的影响 , 御史郭实由是弹劾宋应昌担任经略一职不当 , 宋应昌大喜 , 马上顺水推舟 , 要求辞职 。 神宗大怒 , 狠狠申饬了宋应昌一番 , 他才不得不出征 。

宋应昌原来听过沈有容曾以二十九骑破敌三千的威名 , 于是向宋仕要来沈有容 , 令他“补本部院中军”取往朝鲜 。 宋应昌虽然找了沈有容来护卫自己 , 但他仍旧不放心 , 还找了一个自谓可“驱使神兵”的术士张元阳 。 其实这也没什么 , 姑且不说秦皇汉武 , 就是本朝嘉靖皇帝不也是个中翘楚吗?可是沈有容见到经略如此沉溺于方术 , 却深不以为然 , 常窃笑之 。 宋应昌因此对他逐渐冷淡了起来 , 沈有容觉察了这个变化 , 便识趣的告病归田了 。

虽然杀倭立功的机会没有了 , 但接下来的三年中 , 沈有容在家中“朝夕菽水 , 承欢膝下” , 为父母尽了人子的孝道 。

?六、征 日 计 划

万历二十四年(1596) , 因丰臣秀吉不满意明廷“许封不许贡”致使日本无利可图的条件 , 明日和谈破裂 。 第二年的二月二十二日 , 日军再度进攻朝鲜 。 朝鲜军依旧是一触即溃 , 几月之内 , 东莱、晋州、梁山 , 乃至闲山岛、南原等军事重镇相继失陷 , 到了九月 , 日军又已兵临汉江 。

闲山岛失守之后 , 不仅对朝鲜的打击十分严重 , 中国的天津、登莱也是失去了屏障 , 于是大学士沈一贯、赵志皋等上疏提议设立天津、登莱海防巡抚 , 沈一贯在奏疏中建议“多调浙、直、闽、广惯战舟师 , 相度机宜 , 进剿釜山、闲山及对马岛 , 救援朝鲜……” , 并且指出“今迤北捣巢 , 征虏为却 , 宜仿此意 , 行之于海以渐 , 灭倭必此一举” 。 后来御史徐兆魁更是直接提出“捣巢之策” , 兵部回复称:“关酋(丰臣秀吉)背道逆天 , 虐用其众 , 闻各岛愤怨已非一日 , 纠合出奇 , 诚因势利导之策也……是在各督抚同心秘计 , 随便酌行 , 如忠义可鼓 , 勿待正兵 , 事机可乘 , 勿待奏报 , 而一切假之便宜 , 毋以议论束缚 , 致令掣肘” , 得到了万历皇帝的首肯 。

其实 , 由明军直接进攻日本本土而解除朝鲜之祸的“捣巢之策”提出甚早 。 早在万历十九年(1591) , 海宁致仕官员仇俊卿在听说日军准备侵朝就曾经建议督抚“请如汉横海楼船故事 , 以张国威” 。 朝鲜战争爆发后 , 太仆寺少卿张文熙向兵部尚书石星提出了“集浙、直、福、粤濒海四省之兵 , 入海捣日本之巢”的奇策 , 但“旋为言路所驳” 。 后来福建巡抚许孚远的“备倭三计”其三也提出“特发内帑百万 , 分助诸省打造战舰二千余只、选练精兵二十万人;乘其空虚、出其不意 , 会师上游 , 直捣倭国 。 顺命者宥 , 逆命者诛……” , 但因为此时明廷已经把重点放在议和上 , 故也没能实施 。

明廷为了贯彻这一次的“捣巢之策” , 特别将广西总兵童元镇调到浙江主理此事 , 因为他“熟识岛情 , 往年曾与捣巢之议” 。 这一策略还得到了福建巡抚金学曾的积极响应 , 但因军中缺少将才 , 金学曾开始着力搜求 , 沈有容就在其中 。

沈有容欣然接受了聘请 , 但等到了福州府衙 , 却发现“同聘者多老疾” , 与他们共事 , 能有什么作为?当下也不多言 , 将礼金原封不动的退还太守车大任 , 自行离去 。 金学曾得闻后 , 立即派了幕僚林守宇去追 , 在洪塘追到了正在等船的沈有容 。 沈有容见金学曾如此礼贤下士 , 便回到了福州 , 被授予海坛名色把总一职 。

兵马未动 , 情报先行 , 沈有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潜入日本探察丰臣秀吉的情形 , 为此金学曾派给沈有容一个叫刘思的商人做助手 , 并从府库中拿出一千两白银 , 让他们扮成商人前去 。 沈有容却将钱财之事全交给了刘思打理 , 自己不取分毫 。

正准备行动之时 , 却传来了丰臣秀吉已死的消息 。 金学曾认为丰臣秀吉死后 , 日本又将陷入内乱 , 即刻上疏:“倘水陆交攻 , 歼此鲸鲵 , 或其时也 。 乞敕朝鲜经督诸臣再加侦实 , 相机进剿以彰天讨……”但此时日军己开始撤退 , 而且明廷主要奉行的还是“来则拒之 , 去则不追”的方针 , 认为将倭寇赶下海的目的已经达到 , 不宜再行远征 。 于是沈有容也就不用去日本探察 , 一千两的公款自然要归还 , 只是刘思竟已将大部分挥霍 , 落了个抄家的下场 。 金学曾见沈有容对钱财毫不染指 , 对他越发器重 。

七、徙 建 水 寨

沈有容在海坛待了一段时间后 , 金学曾把他调任浯铜游把总 。 浯铜军纪涣散 , 军官多吃空额 , 沈有容赴任后 , “痛洗夙弊 , 鼓舞士卒” , 提升了士卒的士气 。 正因为如此 , 在万历二十九年(1601) , 福建各个水寨巡逻兵船多有被倭寇劫掠的 , 只有沈有容一军在四月初七日生擒倭寇十八名 , 斩首十二级 。

为了防止又有所抬头的倭患 , 兴泉道王在晋提议招募巡逻兵800人 , 商船24只分为二哨 , 令沈有容统帅其中之一 。 沈有容得到这股生力军后 , 马上出海巡逻 , 直到与广东交界的地方 。 在五月十七日与一股倭寇相遇 , “斩首三十二级 , 夺回南澳捕盗张京兵船一只” , 立了大功 。 但漳南道俞士章忌惮沈有容的功劳 , 陷害他说:沈有容为了报功 , 杀了这艘船上幸存的士卒充当倭寇 。 如果此罪坐实 , 那沈有容恐怕就不仅是革职查办的问题了 , 好在金学曾明察 , 洗刷了沈有容的冤屈 。 但因此事的影响 , 沈有容前五年的功劳都被抹消 。

万历二十九年(1601)十二月 , 朱运昌调任福建巡抚 , 将沈有容升任浯屿钦依把总 , 明制“钦依把总与守备同体 , 事权颇重 , 非各营哨名色把总之比” , 因其可便宜调遣沿海各卫所军队执行作战任务 。 此时 , 新上任的泉州知府程达熟察海疆地形 , 感到浯屿水寨“辖地北至崇武 , 南至料罗 。 料罗稍近 , 其去崇武且三百里 , 缓急无以应;而厦门自有游兵 , 地亦割隶 , 不相摄也” , 为此曾经亲自乘船在周边考察 , 见到倭寇“船突至郡桥之南” , 叹道:“岂有丑虏卒来 , 如入无人之境 , 门户安在哉!”于是咨询有无合适的地方可以徙建水寨 。 沈有容履任浯屿之后 , 对附近地形已经了然于胸 , 建议“遍观四履之地 , 枕山带水 , 系泉郡咽喉 , 可以居中调度、便于扼控者 , 无如晋邑之石湖澳” 。 程达将此建议与巡海道徐应奎、巡抚朱运昌商讨后 , 上报朝廷同意 , 将徙建水寨的事交由沈有容一力承办 。


收复台湾第一人——宣城沈有容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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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石湖的百姓听说此事之后 , 却十分惊慌 , 他们认为“今欲建寨于此 , 恐将未必能缉、卒未必能听 。 又以营造之故 , 一畚一锸皆呼之民 , 一鸡一蔬皆取之民;间有悍卒为虐 , 当道亦置之不问 , 民有逃之他郊耳!”太守程达只好对百姓说 , 徙镇此地的是沈有容 , 百姓这才平静下来 。 因为他们早就听闻沈有容治军严整 , 所在禁奸缉盗 , 素有德于民 , 还曾为民请命 , 上书税监高寀停止了征收运粮船的税费 。

先是 , 明廷设市舶司于福建 , 遣内监高寀主理 , 高寀上任后 , 任命许多税役充当爪牙 , 指使他们敲诈勒索、横征暴敛 , 掠民财富无所不至 , 甚至宣布:沿海运送米粟的船只也必须交税 。 当时沈有容的驻地“其地上硗下卤 , 率不可田 , 即田不足食民三之一” , 粮食大多是靠300多艘船只往浙江、广东贩运而来的 , 对这些船只征税 , 实是影响民生的一件大事 。 船商与百姓知道沈有容是一位体恤下情的好官 , 于是相约向他请求帮助 。 沈有容得闻这些情况后 , 立即上书高寀 , 指出加征船税无异于断了百姓活路 , 虽然我的职责是防备倭寇 , 本不应该插嘴朝廷的税收政策 , 但此举实际上等于逼良从倭 , 严重影响了沿海稳定 。 高寀收到此书之后 , 只好下令停止向运米粟的船只征税 。

沈有容受命之后 , 亲自负责水寨的徙建任务 , 此项工程于万历三十年(1602)六月二十二日开工 , 到翌年二月二十日才竣工 。 新建成的水寨内设有监司署、海防署、寨署、玄武祠和演武场 , 屹然成为泉州府郡的海上重镇 。 所需费用 , 全是用的卖掉旧水寨土地所得与沈有容往年立功得到的赏金 , 未费公家一分钱 , 也未曾烦扰百姓 。 工程期间 , 沈有容发现此地“海上之沙浪淘风涌上于田亩者久岁 , 民有耕地 , 率为碛卤” , 特地组织士卒为石湖沿海修了一段障沙护田的石筑长堤 , 也就是现在的“沈公堤” 。

八、东 番 剿 倭

当沈有容全力进行浯屿水寨徙建工程之时 , 有7只倭船横行在浙、闽、粤三省沿海 , 沿海将士却“不闻以一矢相加遗” 。 万历三十年(1602)九月初二日 , 这股倭寇由浙江流窜到福建万安卫所 , 攻打城池 , 焚烧船只 , 劫掠了在草屿耕种的许多百姓 , 并且在西寨停泊了十余日 。 沈有容得到消息后 , 率水军在崇武卫所严阵以待 , 准备择机出击 。 倭寇听到风声 , 不敢再多停留 , 从乌邱出澎湖列岛 , 逃往东番(今台湾) 。

这股倭寇到达东番后 , 在大员(今台南安平)建立了据点 , “四出剽掠 , 饱所欲则还归巢穴 , 张乐举宴为欢” , 搅扰的东南沿海地区“渔民不得安生乐业 , 报水者(渔人纳赂于贼名曰报水)苦于羁留 , 不报水者束手无策” , 台湾先住民也深受其害 , “不敢射雉捕鹿”、“灭迹销声避之” 。

当时的福建水师“将怠卒玩 , 贪生畏死 , 故事循行” , 对这股倭寇毫无办法 , 福建巡抚朱运昌对此十分忧心 , 感叹“安得豪杰 , 为我荡寇分忧者?”他自然想到了沈有容 , 派人给沈有容送去密札 , 令其便宜行事 。

沈有容感激朱运昌的知遇提携之恩 , 在得到朱运昌的密令之后 , 立即开始暗中“部署战舰、兵仗、糗粮” , 并且派遣渔民郭延“直至东番 , 图其地里 , 乃知彭湖以东 , 上自魍港、下至加哩 , 往往有屿可泊” 。 此外 , 还严格做了保密工作 , “虽内而妻孥、外而亲信左右 , 绝不知其有事东番也” 。

沈有容原计划在除夕之夜前往突袭 , 但得到谍报消息 , 倭寇会在此之前外出劫掠 , 于是提前到腊月十一日发动进攻 。 由于时值隆冬腊月多风时节 , “非出海候 , 诸将及舵师皆有难色” , 沈有容将朱运昌的密令下达 , 但为了防止奸细告密 , 对外则宣称:“吾近往耳 , 聊以惧窃窃通我分地者”? , 摆出了一副只是例行巡逻的姿态 。

沈有容统战船24艘从金门料罗湾起航 , 在航行到澎湖附近时突然遇上了飓风 , “巨浪滔天 , 众舰漂散 , 各不相顾” , 沈有容的座船想要返航西屿头 , 但许久也没见到陆地 , 飓风却依旧不息“播荡一夜一日 , 勺水不得入口 , 舟几危者数矣” , 船上的人都以为将要葬身鱼腹了 。 实际上 , 沈有容的座船早已被飓风吹得偏离了航线、飘过了澎湖 。 在入夜时分 , 终于看到了澎湖 , 因为天色已晚 , 沈有容不得不冒险停泊在地势险峻、船不得并行的丁屿门峡中 。 在这里等候了三天 , 仅集结了14艘飘散的战船 。 沈有容“度贼七艘 , 我舟倍之” , 破之足矣 , 于是又再向东番前进 。


收复台湾第一人——宣城沈有容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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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澎湖出发 , 又经过一日夜的航行 , 在十二月初八日与倭寇相遇 , “将军率诸将士殊死战 , 无不一当百;贼大败 , 尽出辎重投之于海令我军拾 , 而姑少缓师 。 我军无一人取其秋毫 , 战益力 , 斩馘火攻 , 须臾而尽 。 ”是役 , “斩级十五 , 而投水焚溺无算 , 救回漳泉渔民三百余人” 。 因为彭湖以外有黑水沟之称的台湾海峡难以捞斩首级 , 有的士卒觉得首功太少 , 竟然建议将救回的这三百余人杀了“伪充倭级”报功 , 被沈有容断然拒绝 , 但将“所得金、布、苏木、鹿麂皮、米、麻、苎、椒、乌鱼、温鱼之类 , 不下数百金”?的战利品全部分给了士卒 。

在明军登陆大员修整的时候 , 台湾先住民的一个酋长大弥勒听闻沈有容剿灭了倭寇 , “扶老携幼 , 竞以壶浆、生鹿来犒王师 , 咸以手加额 , 德我军之扫荡安辑之也” 。 随行的沈有容好友陈第 , 利用此机会对大员附近进行实地考察 , 并向酋长详细了解了此地的风土人情 , 回到泉州后 , 整理成《东番记》一文 。 《东番记》全文一千四百余字 , 是目前发现有关早期台湾之最可靠具体记录 , 史料价值弥足珍贵 。

除夕之际 , 沈有容班师返回福建 ,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总府方索宝 , 而本将又复忌功” , 要没有朱运昌帮他 , 恐怕又不免得咎 。 直到八月份 , 才得以题叙 , 这时候朱运昌却不幸去世了 , 沈有容十分伤心 , 七次具文乞归 , 但新任巡抚徐学聚坚持不允 。 明廷对东番剿倭此事也不甚重视 , 直到万历三十三年(1605)九月才“录闽省防汛官兵擒斩倭贼功次” , 沈有容仅得了六两赏银与附簿纪录 。 但沈有容的功勋并没有被人遗忘 , 东番剿倭十年之后的万历四十年(1612) , 右给事中彭惟成在评论日本岛津藩吞并琉球、东南倭患再起时说“沈有容在闽 , 能越海数日歼倭众于东番 , 东番自是敛戢 , 倭亦戒不敢掠至闽且十年 , 皆有容之力也” 。

沈有容此次军事行动是福建官方在台湾地区的一次重要行动 , 随着沈有容东番剿倭与陈第《东番记》的刊行 , 福建与东番的关系日益密切起来 , 后来因为其战略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 “闽抚院以其地为东洋日本门户 , 常欲遣数百人屯田其间 , 以备守御” , 保守派周婴对此讥讽说“疆场喜事之徒 , 爰有郡县彼土之议” , 此计划的实际操作者是总右翼军赵秉鉴(若思) , 据说他甚至在台湾筑城 , 不过可惜的是“后竟连兵作贼 , 外接东番逆酋为援 , 内纠漳泉叛民为党 , 建议袭取东番 , 实启兵端 , 以图叵测” , 赵秉鉴被诛 , 其事遂寝 , 甚为遗憾 。

(作者系山东省济南市槐荫区五里沟办事处工作人员、明史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