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乡村旧事》之打赌

文图/鲁东布衣

小小说《乡村旧事》之打赌// //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齐家屯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说自己是齐国的后裔。如果有人问：“齐国是什么时候？”他们基本都会说是“早日来”的。 “早日来”是当地的一种谚语，意思是很久以前了。如果继续问，他们就烦了：“不知道、不知道，反正很厉害的时候！” 。那个时代，老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饭都吃不饱，就莫谈什么文化知识了。如果再继续叨叨他们，他们就会吹胡子瞪眼了。齐家屯的人就这么倔强的性格，爱谁谁。据说，文革以前，齐家祠堂里还挂着一个老头子的像了，齐家年龄最老的齐世堂老爷子说那是老祖宗的画像。但在轰轰烈烈的“破四旧”运动中，连同祠堂都毁灭在烟火中。气的老一辈们顿足捶胸，哀嚎不止，吆喝：“没有祖宗了！”这个小村庄虽然仅有150多户人家，但是在这个小屯里发生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小小说《乡村旧事》之打赌// //

这年腊月里，上午十点多钟，屯里唯一的民办老师齐二蛋正在屋里里劈柴烧炉子，就听见有人“吵吵着”进了他家院子。狗也“汪汪”鹅也“嘎嘎”叫，二蛋没听出谁的时候，两人进了屋子里。

齐二蛋其实也不是科班出身，就上了六年学，虽然在这个屯子里，还有两个比他识字多的，但是他有个外甥在区里当个科长啥的，曾经在这个屯子里驻点一次，所以村干部就安排他当起了老师。村里上学的孩子也就是二十多个，都是些八九岁的小毛孩，平时就教他们念念拼音识识字，倒也轻松无压力。那时候文革刚结束不久，全国刚开始部署上学，各方面都还不成形，他也就这么在学校里荡悠着悠哉乐哉的，还不用出工还免提留若干好处。

“二蛋老师，嫩说说来，齐国国王是不是姜子牙，不是吕尚？”未等走进屋里，心直口快的齐大山就及不迭的吆喝开了。

“二蛋老师，是不是姜子牙就是吕尚，吕尚就是姜子牙？”气喘吁吁的齐家才也抢话说：“我叫这个大山气煞了，你对他说说。 ”

齐二蛋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突然进来的这俩人搅和蒙了。什么呀？哪儿跟哪儿呀？他定睛一看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后街上的大山和家才这两个“犟汉子” 。以前在街上两个人就经常犟吵，好处是这两个人光打嘴仗，私教听说还挺好。他大声吆喝道：“恁俩别瞎吵吵了，怎么回事？”

小小说《乡村旧事》之打赌// //

齐家才其实识字比较多，他的爷爷当过民国时期的私塾先生，可是就因为有文化，所以文革期间被批斗，说他爷爷是“赫鲁晓夫的忠实走狗” 。他爷爷原本身体不太好，那经得起“勇猛战士”们的折腾，就一命呜呼了。

原来，这两人在街上晒太阳时候，扯到了齐国国王身上了。齐大山一口咬定齐国国王是姜子牙，齐家才插上一句姜子牙还有个名字叫吕尚。齐大山不信，就争执了起来。各执一词，各说各有理，谁也不服谁。那怎么办？齐大山提出来让教书先生作证明，谁输了就割两斤肉给赢的。当然，齐二蛋不知道输了得割两斤肉这个事。

齐二蛋明白这个事之后，心里可是很得意。他暗忖：齐家才呀齐家才，不是全屯里人就敬奉嫩家里人有文化吗？俺今日就臭哄臭哄你，让你也知道俺的厉害。

其实齐二蛋忌讳齐家才弟兄俩，齐家才有个哥哥叫齐家勤，本分老实，平时也不大言语，但是肚子里有知识是屯里人都知道的。齐家才小时候不大爱学习，性子也犟，再加上社会动荡不安，生活困难，所以比他哥哥的知识差多了。

“家才，谁教的你姜子牙还有个名字叫吕尚？”齐二蛋其实真弄不明白姜子牙的资料，他也是只记得姜子牙是齐国的开国之君，别的他也没学过。 “姜子牙姓姜，怎么能跟姓吕的扯上关系呢？胡扯！亏得嫩家里净文化人”齐二蛋呵呵笑着，取笑齐家才。这时听见“吵吵”也赶过来探望的三个邻居也跟着呵呵笑起来，齐家才脸上挂不大住了。

齐大山乘机吆喝道：“家才听见了吧？整个得教书先生还不不上你了？你输了，去割肉去吧？”

“有言在先，必须兑现，我一会就给你割肉去。 ”齐家才恼了，说：“姜子牙就是吕尚，不懂就不要信口雌黄”

那时候没几户人家能吃得上肉，虽然5角6分钱一斤，但是也是奢侈品。

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都想看个究竟。那时候的冬天，老百姓无所事事，基本都在家里闲着耍。

看见齐家才拉下脸来，还有赌注齐家才更得意了：“家才啊！嫩也别生气，知识是需要学习的啊。 ”说完，他又转脸对着赶过来看热闹的邻居们大声说：“可不能自己觉得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什么也懂的啊！是不是啊？”

邻居们哄堂大笑，起哄道：“去割肉吧、去割肉吧！”

齐家才真是觉得脸丢大了，但是他是很理性的人。他说：“嫩别瞎吵吵了，嫩等着，看看谁说得对？”说完拔腿出去了。

看见齐家才慌不择路的姿态，齐二蛋得意地嘲笑道：“嫩看看吧啊，就这两把刷子还跑我家里来吹牛逼，他懂啥呀！就仗着老子当过私塾先生觉得多么了不起。这不，吓跑了吧？”众人也不懂这些事，就跟着嘻嘻哈哈地起哄取笑，说是过会不回来，就去他家要肉去。

小小说《乡村旧事》之打赌// //

过了十几分钟，齐家才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卷颜色发黄有点破烂的书籍。进门就吆喝“都出来看看来、都出来看看谁说的对”

大伙听见他的声音，就往外走。齐二蛋一愣，感觉不妙了，本来他就不大明白这个事，刚才纯粹吓“煽煽”而已，谁料得这个“犟汉子”回家搬出书来了。

齐大山拽着他的胳膊催促：“走走走、出去看看去。 ”对他来说，无所谓的事，玩呗！输赢都无所谓的事。他不知道齐二蛋肚子里的“弯弯道道” 。

齐家才拿着书直接冲着齐二蛋而来，走到面前抬起书来指着一行字，说：“看看来，二蛋。好好看看姜子牙是不是又名吕尚！”

齐二蛋支支吾吾：“奥，这个——我忘了。 ”

众人没几个识字的，只在旁边哈哈大笑，：二蛋老师输了，割肉去吧、割肉去吧！

后来，虽然没有割肉，但是齐二蛋的威望却越来越小了，随着学校教育的普及和规划，他在三年后自己主动提出来辞职了。

2019年1月23日初稿（练习稿）

小小说《乡村旧事》之打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