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镇海楼上的明代铁炮见证了历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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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镇海楼上的明代铁炮见证了历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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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楼前的德国克虏伯火炮 广州日报全媒体采访人员 王维宣


广州镇海楼上的明代铁炮见证了历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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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克虏伯火炮 上的标尺刻度


广州镇海楼上的明代铁炮见证了历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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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制火炮上的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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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楼前的英制火炮

博物馆寻珍录

凡城必有城防 。 在火药发明之后 , 只要条件允许 , 有城防 , 总会有炮 。 随着技术发展和时代进步 , 炮越来越大 , 打得越来越远 。 这些火器 , 曾是士兵的生命所系;到了今天 , 则成了追忆往事的引子 。

中国的火器大发展 , 应该说从宋代就开始了 。 元人武力开疆 , 军事立国 , 火器技术领先世界 。 直到明初 , 中国火器在世界上仍具领先水平 。 但明中后期之后至清代 , 西方火器技术大突破 , 中国却不仅原地踏步 , 甚至有倒退之嫌 , 因此开始大量引进、仿制西洋火器 。 它们在历次战争中 , 发挥了显著的作用 。

广州的副研究馆员陈鸿钧是广东金石方面的专家 。 因工作之便 , 他常到镇海楼前露天摆放的那批明清老铁炮堆里去转悠 , 有时量量尺寸 , 有时拍拍照片 。 这些记录了广州城防历史的大炮 , 是这座城市真正的宝贝 。

今天博物馆的馆藏

是曾经的广州城防所恃

广州博物馆所在的镇海楼 , 旧时是广州城北的制高点 , 兵家必争之地 , 镇海楼后的蟠龙冈 , 是四方炮台遗址所在 。 炮台始建于清顺治十年(1653年) , 鸦片战争时曾一度被英军占为指挥部 , 1841年5月30日 , 三元里附近103乡群众在牛栏冈大败英军 , 随后包围四方炮台 。 这里是见证抗击对外侵略的风云之地 。 楼前的数十门明清铁炮 , 是从广州各地古炮台、遗址集中而来 , 时间久远 , 大多已经锈迹斑斑 。 不少的炮口 , 都被水泥等材料封死 。

这当中 , 有三方明代铁炮 。 陈鸿钧说 , 其中两方铸于崇祯十七年(1644年) , 另一方铸于南明永历四年(1650年) , 形体完好 , 制作工良 , 都铸有铭文 。 从铭文可知 , 前两门炮都铸于当年的农历九月 。 这一年的农历三月十九日 , 崇祯帝朱由检自缢于北京煤山 。 但炮上铭文仍奉明朔 。 铸炮的总负责人晏清 , 是广东布政使(大致相当于后代的省长) , 广西人 , 明室亡后 , 曾与广西巡抚瞿式耜一道拥立桂王朱由榔监国于肇庆 。 朱由榔也就是后来的永历帝 。 1650年1月 , 永历帝朱由榔闻清军已陷韶关、南雄 , 遂由肇庆迁于广西梧州;1月底 , 清兵再陷英德、清远、从化等州县 , 2月 , 进逼广州 , 两广总督杜永和指挥守城作战数月未果 , 11月2日广州城陷 。

三门炮中 , 两门崇祯年间的铁炮炮身长约260厘米 , 口径约为10厘米;南明炮炮身长191厘米、口径7厘米 。 它们都是根据欧洲传入的火炮进行仿制的“红夷型”火炮 。 炮身铭文上的“钦命总督两广部院杜”就是杜永和 。 他原为清广东提督李成栋之副将 , 1648年随李成栋在广州倒戈归明 。 李成栋1649年于赣州殉国后 , 杜永和继任两广总督 , 驻守广州 。 广州城陷 , 杜率大小船只千余艘撤离出海 。 “广东总镇宫保府范”是总兵范承恩 , 广州城陷被俘;“督造参将萧”是副将萧启 , 广州城陷被杀 。

明初期到中期

火炮从领先到仿制

令人好奇的是:为什么广州的城防炮要仿制洋炮?中国自产炮和欧洲火炮的关系 , 究竟又是怎样呢?

众所周知 , 中国人发明的火药配方 , 通过各种渠道传往中亚、西亚、欧洲等地 , 引起了军事器械、技术、战法的革命性变革 。 但火器生产是系统性工程 , 对冶金、铸造等许多方面的技术要求也很高 。 在激烈的竞争中 , 许多地区的技术人员和巧手工匠 , 对火器的发展和改良贡献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 一些经过改良的西域火器 , 也反向传播到中国 。 最早 , 至少可以追溯到元世祖忽必烈时期 。 在决定宋元50余年战争走向的襄阳之战中 , 元军就使用了这种火器 , 号称“西域回回炮” , 也叫襄阳炮 。 明兴之后 , 明成祖朱棣远征交趾 , 获得了“神机枪炮”之法 , 于是在永乐八年(1410年)成立了神机营 。 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全用火器装备的军事单位 , 比西班牙在16世纪初创建的欧洲最早的火炮兵 , 还要早一个世纪 。

但到了明中叶 , 西洋人的火器 , 已经不容明军有丝毫轻慢 , 甚至在实战中 , 明军深感力不从心 。 于是 , 一场大规模的仿制活动开始了 。

无论站在怎样的角度来看 , 促成明军启动这一重大工程的主要推手:时任广东按察使的徽州人汪鋐 , 和他最重要的情报官何儒 , 都堪称世界军事谍报史上的高手 , 有着同时期许多人所不具备的开放眼光 。

1520年的一天 , 东莞县白沙巡检何儒 , 因“抽分”(对进口货物抽取实物税)登上了一艘葡萄牙船 。 在这艘船上 , 他无意中遇到了杨三、戴明等几位中国人 。 闲谈中得知 , 他们常居葡国 , 对西式造船、铸炮、火药之法很熟悉 。 他顺手把这份情报汇报给汪鋐 。 汪鋐当时正集中精力准备对付进占屯门地区(明代属广东东莞县 , 今指北起今深圳南山区 , 南至香港九龙半岛沿海大部分的范围 , 包括前海湾、后海湾、伶仃洋等)的葡萄牙人 。 自打1514年葡萄牙人侵入屯门岛佯称通商 , 实则刺探兼劫掠之后 , 他们已经赖在这里6年了 , 后援也在不断赶来 。

1521年3月 , 汪鋐率军展开驱逐行动 。 虽然在6月包围了葡萄牙人的据点 , 但在对方凶猛的火力和得当的战术下大败 。 他果断改变战略战术 , 同时告诉何儒 , 争取搞到“佛郎机”(指葡萄牙)人的火器技术情报 。

明代火炮工艺影响清代

可惜未能系统传承

明人严从简在《殊域周咨录》中写道:“(何儒)潜与杨三等通话 , 谕令向化 , 重加赏赉 。 彼遂乐从 , 约定其夜何儒密驾小船接引到岸 。 研审是实 , 遂令如式制造 。 ”也就是说 , 何儒通过杨三等人 , 拿到了葡萄牙火器、船只制造的技术情报 , 开始系统装备军队 。 很快 , 仿制的“佛郎机铳”和“蜈蚣船”就大量列编 。

当年秋天 , 整顿后的明军带着先进的武器装备 , 乘坐行动快捷的百桨轻舟(即仿佛郎机长技而制造的小“蜈蚣船”) , 破浪而来 , 大破葡萄牙人 。 葡人残存的3艘“蜈蚣船” , 趁黑夜狼狈逃往满剌加方向 。 次年9月 , 葡萄牙首领别都卢率其所部准备劫掠新会县茜草湾 。 汪鋐迅速出击 , 俘虏葡萄牙船只2艘 , 俘虏葡兵42人 , 斩杀30余人 , 缴获数门洋炮 , 生擒别都卢 。 这两次战役是中国军队正面对抗欧洲军队取得的最早胜利 , 在中国军事史上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 它们大大延缓了西方列强侵占东南沿海地区的步伐 。

从现存的历史资料中可知 , 杨三等人后来作为技术骨干 , 穿行于中国南北各地 , 指导仿制西式火炮 。 可惜 , 西式火炮制造与使用之法 , 特别是铸造技术等并未系统传入 , 中国工匠虽能依式制作 , 但毕竟按图索骥 , 多有缺失 。 经过代代匠人的传承 , 越来越多的技术细节丢失 , 制炮工艺也随之低落 。 有研究者指出 , 万历(1563-1620年)以前 , 明代兵器生产部门的仿制工作还是比较有成效的 , 甚至有所创新 。 但万历以后, 却长期徘徊不前 。

陈鸿钧指出 , 万历末年从荷兰传入红夷大炮 , “重者至三千斤 , 能洞裂石城 , 震数十里 。 ”这些“红夷炮”仍为前装滑膛炮 , 口径大、管壁厚、身管长 , 瞄准、调整角度、移动都较传统铁炮有很大改进 , 是当时威力最大的火炮 。 尤其制造时以口径为基数 , 确定火炮各部位的比例数据 , 使得火炮制造有了科学依据 , 所以它们很快就取代了中国传统的铜铁炮 , 成为装备军队的主要重型火炮 。 相关的制造技术也深刻影响了清前期的火器制造业 。 到康熙时 , 火器制造的规模、质量、工艺都达到高峰 。 清中期后火器发展渐趋停顿 , 直到19世纪中叶鸦片战争前后 , 清政府又大量赶制火器 , 但结构仍沿袭祖制 , 性能已大大落后于西方列强所制 。 所以后期清政府进口了不少英国、德国的先进火炮 。 现在镇海楼前的德国克虏伯炮和英国阿姆斯特朗炮 , 都是这种环境下的产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