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贵族:老舍先生的120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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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士人 , 最后的贵族 , 面对着轰轰烈烈的世事变迁 , 迷茫过 , 痛苦过 , 却从没有屈服过 。 当改朝换代的洪流无可抗拒地汹涌而至 , 湍急的漩涡已无从躲避 , 他平静地选择了屈原式的纵身一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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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贵族:老舍先生的120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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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9年2月3日 , 阴历腊月二十三 , 立春 , 离乙亥年的春节不远了 。

就在这一天 , 北京新街口南大街小羊圈胡同(今天的小杨家胡同8号院) , 正红旗满人舒家新添了一个男丁 , 取名舒庆春 。

父亲舒永寿是守卫紫禁城的八旗护军士兵 , 每月三两饷银 , 支撑着5个孩子的家 。

仅仅一年后 , 舒永寿在抵抗八国联军入侵的战斗中殉国 。 清帝国大厦将倾 , 而落魄的旗人家庭 , 连“铁杆庄稼”的军饷也没有了 , 母亲靠做缝补浆洗的粗活 , 维持着全家人的生计 。

曾是人上人的八旗子弟 , 在僵化与腐朽中 , 失去了金戈铁马的勇猛 , 也丢掉了提笼架鸟的资本 。

北京春天的明媚、温暖、昂扬 , 其实并非常态 。

这是一年中最干燥、最多风的季节 , 压不住灰尘 , 常常是风沙肆虐、暴土扬长 。 整个城市影影绰绰 , 让人看不清楚 。

庆春的春天与北京城的春天一样 , 也是短暂的、灰蒙蒙的 。

他的童年 , 看到是母亲干活磨平的搓板 , 以及顶针在手指上留下的深深的血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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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的庆春仍然没有上学 , 家里确实没钱 。 后来多亏了一位叫刘寿绵(后出家为僧 , 法号宗月)的乐善好施的官宦子弟资助 , 才上了私塾 , 后来转入公立小学 。

1913年的春天 , 14岁的庆春小学毕业 , 而家里的经济条件却没有任何改变 。 大清国亡了 , 民国来了 , 满人受到了来自政治、社会等诸多方面的歧视 。

此时的刘寿绵家财散尽 , 穷困潦倒 , 再接济庆春上中学已经不大可能了 。

一个困苦中成长的少年 , 选择了最“便宜”的求学方式 , 考入免收学费的北京师范学校 , 并逐渐走上了教师岗位 。

旗人的血统、民国新社会的道统、母性教育的体统 , 让庆春愈加矜持、隐忍 , 但也绝不逃避担当 。

为了营生 , 庆春的教师生涯一直持续到20世纪三十年代 。 其间 , 1924年—1929年 , 他应聘伦敦大学东方学院(后改称亚非学院)的汉语教师 , 也是当时极少数在海外担任教师的中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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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阴冷、潮湿的春天增加了庆春对异域文化的疏离感 。

经历清末民初“三千年未遇之变局”的庆春 , 内心充满了困惑和矛盾 。

父亲死在以英军为首的八国联军的枪口下 , 国恨家仇像身上的风湿 , 遇到阴雨天就要发作 。

而自己却信奉了基督教 , 依靠英国传教士的帮助远渡重洋来到英国 , 为英国大学工作 , 给英国人上课 。

一个没落得找不到辉煌过去的贵族子弟 , 在贫苦、卑贱、冷漠、隔阂中度过了青春岁月 。

住在伦敦西郊(West End)诺丁山(Notting Hill)的庆春 , 在工作之余靠读狄更斯的小说和写小说来打发异国的春光 。

在英国期间 , 他创作了第一部长篇小说《老张的哲学》 , 刊登在上海的《小说月报》上 , 并开始使用后来震动中国、乃至世界文坛的笔名——老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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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姓表面上是舒适、舒心的意思 。 如果差分开 , 左边一个“舍” , 右边一个“予” , 便是舍弃自己的意思 。

而忘我、舍己的人 , 给别人的却是舒适、开心 。

老舍在小说、戏剧、散文、曲艺等方面的创作一发而不可收 , 笔耕不辍 , 而且成为新中国建立后屈指可数的受到国际关注的中国作家之一 。

在1968年诺贝尔文学奖评选期间 , 老舍在候选人中排位最高 , 但遗憾的是 , 这位中国文豪已经在两年前去世(按规定 , 诺贝尔奖不能颁给过世的人) , 评委会最终将奖项授予日本作家川端康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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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生前最后一个春天是在1966年 。 那时的中国文化界激荡着政治风云 , 老舍的文字也开始受到审查 , 有些已经不能发表 。

67岁的“人民艺术家”、北京市文联主席 , 病痛缠身 , 心情郁闷 , 已经感到强烈的威压 。 一生挣扎在新旧时代夹缝中的老舍先生 , 最终选择了舍弃生命 , 保全尊严 。

2019年的春天 , 是老舍先生的第120个春天 。 那张清瘦的脸庞 , 那个沉默的表情 , 那副优雅的气派 , 从未缺席 。

真正的士人 , 最后的贵族 , 面对着轰轰烈烈的世事变迁 , 迷茫过 , 痛苦过 , 却从没有屈服过 。 他文弱的外表下 , 隐藏着不为人下的傲骨 。

当改朝换代的洪流无可抗拒地汹涌而至 , 他曾坚韧地冲过洪峰 , 但紧接着 , 湍急的漩涡已无从躲避 , 他平静地选择了屈原式的纵身一跃 。

*文中部分史实源自《图本老舍传》

作者简介:赵刚(Andr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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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教育知名观察员 , 北京城市广播特聘教育专家 , 英国格拉斯哥大学MBA , 获评网易号“2018态度风云榜年度耕耘作者”、腾讯教育“2017年度最具价值自媒体”、搜狐“2016年度留学类自媒体人” , 撰写出版《留学的逻辑》《到英国去》等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