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归侨沈永钧:从亲身经历人民海军发展到省侨联副主席

原山西省归国华侨联合会常务副主席、泰国老归侨沈永钧同志 , 于2015年4月3日在太原因病去世 , 享年80岁 。 他祖籍广东潮州 , 1935年出生于泰国曼谷 , 1950年12月回国 。 在祖国怀抱里 , 度过了漫长而难忘的峥嵘岁月 。

提起老沈 , 大家都称赞他是埋头为侨胞服务的“老黄牛” , 是把祖国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的好干部、好党员 。


泰国归侨沈永钧:从亲身经历人民海军发展到省侨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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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永钧(右)与南侨机工苏荣禄夫妇合影 。 左为本文作者林卫国 。

心系故土 , 向往建设新中国

1935年农历正月初五 , 祖籍潮州的沈永钧出生在泰国曼谷一个华侨世家 。 到他这一代 , 已是侨居泰国的第4代了 。 他家是个大户人家 。 他的曾祖母是泰国人 , 留下了不少家产 。

当时 , 泰国曼谷华侨华人流行潮州话 。 “我是中国人!”自小就印在沈永钧的心中 。 在泰国就跟在中国没什么两样 , 周围都是中国人 , 都讲潮州话 。 但他的心情还是很压抑 。 因为当局把华校封闭了 , 沈永钧只得将书掖在衣服兜里 , 偷偷到老师家里去学中文 。 抗战胜利以后 , 当地华校陆续复办 , 可以上中文课了 。 沈永钧仍不满足 , 感到在异国他乡 , 仍无法自由自在地接受系统的中文教育 。

1949年解放战争节节胜利 , 大军南下 , 轰动了泰国华侨华人社会 。 那时候泰国有家报纸叫《全民报》 , 经常登中国的消息 。 进步的华人校长和老师经常在课外跟学生讲国内的形势 。 记得“三大战役”胜利的消息传到泰国时 , 大家奔走相告 , 欢欣鼓舞 。 1949年4月下旬的一天 , 大家还在议论解放军能不能打过长江 。 第二天大清早街上就有人在喊:“号外!号外!解放军百万大军过长江了!”华侨们顿时沸腾起来 。 华侨虽然对共产党还不是很了解 , 但看到共产党深得人民拥护 , 解放斗争取得节节胜利 , 对共产党的领导寄予很大的期望 。

在泰国 , 给爱国侨胞留下最深刻记忆的 , 还是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的喜讯!像沈永钧这样的华侨青少年 , 听到这个喜讯更是欣喜若狂!大家说:新中国建立起来了 , 咱们华侨也能挺胸抬头了!少年沈永钧积极参加进步老师组织的各种宣传活动 , 还跟大家出去推销祖国发行的建设公债 。 他用这样的行动 , 来表达自己对新中国的热爱和向往 。 老师也启发大家说:祖国已经解放了 , 你们正年轻 , 应该回到祖国参加建设 。 其实沈永钧早就心动了 , 此时变得越来越坚定:一定要回到祖国的怀抱去 , 亲身参加新中国的建设!

几经波折 , 踏上回国征程

一股侨生回归潮 , 在泰国掀起来了!沈永钧的回国计划也在悄悄地进行 。 沈家就他一个男孩 , 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 要采取明的办法回国 , 家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 于是沈永钧就采取暗的办法 。 1949年底 , 在老师的鼓励下 , 沈永钧没有跟家里打招呼 , 在家里拿了点钱 , 偷偷离开了家 , 先躲起来寻找和等待回国的时机 。

父母不见沈永钧的身影 , 非常着急 。 他们到华文学校向老师讨要儿子 , 父亲还要登报纸寻人 。 后来老师考虑到沈永钧才14岁 , 还未成年 , 于是劝他说:“你现在还小 , 只凭一腔热血就要回国 , 困难是很大的 。 你还是先回家吧!你的父母也已经答应 , 今后一定让你回国去念书 。 ”

就这样 , 沈永钧的第一次“回国行动”宣告终止 。

但沈永钧想要回国的信念依然非常强烈 , 家人怎么劝也不起作用 , 父辈创下的家产 , 再好再多他也不想继承 。 父母看他铁了心 , 就不再强行挽留了 , 与其让他留在下来遭受心灵痛苦的煎熬 , 还不如让他高高兴兴地回国去 。 再说作为一个中国人 , 能在祖国接受中华文化的教育 , 也是一件好事 。 就这样 , 家长同意他回国学上几年 , 读完中学再回泰国继承家业 。

1950年12月 , 沈永钧坐上英国公司的“贵阳轮”启程回国 。 父亲在轮船快离开码头时候上船 , 只跟他说了一句话:“孩子 , 你一定要吃饱饭 。 ”

回国旅程并不顺利 。 “贵阳轮”刚开出了暹罗湾 , 就跟泰国的军舰相撞而被扣下 。 当时 , 既回不了曼谷 , 也回不了中国 , 大家都很着急 。 在船上的侨生 , 彼此都不认识 , 但他们自己组织起来和军方交涉 , 并互相帮助 。 结果船被扣留了一周后 , 终于放行了 。

侨生们的行动 , 受到回国同胞的信赖和赞赏 。 侨生们还在船上开展爱国宣传活动 , 发动同胞们为祖国捐款捐物 , 沈永钧也把从家里带出来的手表捐了 。

经过十几天的航程 , “贵阳轮”终于抵达汕头港 。 当船靠岸的时候 , 学生代表就把在船上募捐到的钱物 , 如数交给有关部门 , 献给了祖国 。

军校深造 , 亲身经历海军发展

投入祖国母亲的怀抱 , 沈永钧感觉一切都很新鲜 , 到处充满生机 。 他先到汕头市华侨中学就读 。 1951年4月份 , 沈永钧到了广州南方革命大学 。 这个学校是军政大学 , 规模很大 , 校长是叶剑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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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永钧南方大学学习证书

当时形势发展很快 , 各条战线都急需要人 , 训练不到3个月 , 就分配了 。 沈永钧年龄小 , 被送到青岛一所军事学校继续深造 。 当时的海校教学设备很简陋 , 师资也缺乏 , 把当时国民党的一些起义的海军人员请来当老师 。 沈永钧被编到了航海班 , 学习驾驶 , 当舵手 , 制定航行计划 。 航海的专业技术性强 , 很难 。 沈永钧虽然上过“南方革大” , 但原来文化基础比较低 , 学起来非常困难 。 但他咬牙坚持 , 一点一点地“啃” 。

1952年底 , 沈永钧从军校毕业 。 被分配到团岛水上机场海军轮训大队 , 上了军舰 。 沈永钧有幸亲身经历了人民海军发展壮大的过程 。 人民海军初创阶段 , 底子是很薄的 。 甚至有些舰艇是用木制渔船改装的 , 在木船上架上几挺机枪 , 就成了军舰 , 日日夜夜地在海上训练、巡逻、执勤、战备 。


泰国归侨沈永钧:从亲身经历人民海军发展到省侨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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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永钧戎装照

在抗美援朝期间 , 海军虽没有到朝鲜 , 但还是在胶东湾参加了战斗 。 沈永钧和他的战友们在船上用望远镜可以看见美国的第7舰队 , 海军天天都是处于战备状态 。 一天24小时 , 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巡逻 。 期间 , 也发生过几次战事 。 当时美国在南朝鲜办了一个特务学习班 , 培训南朝鲜和台湾的特务 。 每期班毕业后 , 就把特务派到中国来“实习” , 把情报带回去 。 我方获悉情况后 , 就采取行动 。 有一次 , 美国的军舰放下来一条小舢板 , 送过来了几个特务 。 发现我们舰艇 , 美国军舰就往回跑 , 我们的战船没有他们的速度快 , 追了一阵就不追了 。 当时送过来的特务有的被我方捕获 , 有的被我方击毙 。

沈水钧是负责航海驾驶的 。 每次交战时 , 他都清清楚楚看到敌人的炮弹打过来 , 就像一群群萤火虫飞扑过来一样 , 那种日子既紧张又艰苦 。 我军的战船性能不是很好 , 海浪又大 , 颠簸十分厉害 。 整天就在海上漂 , 一出海就得一两周 , 然后再换班 。 如果晕船了 , 只有坚持 , 没有别的办法 。 吐完了继续干活 , 咬牙坚持到底 。

海军除了对敌斗争 , 还有救助渔民的任务 。 有时沿海的渔民乘着小帆船去打鱼 , 遇到大的风浪就回不来了 , 人民海军就要冒着危险去救助 。 沈永钧清楚地记得 , 救助渔民的时候 , 把缆绳一扔 , 拴住渔船再拉回来 , 整条缆绳都结冰了 。 战士们用手一抓 , 皮肤就跟缆绳粘在一起 , 有时候手都被冻烂了 。

当我国自己也能制造军舰时 , 木质的船便撤出编制 。 江南造船厂制造了一批新型的炮艇、扫雷艇武装海军 。 1953年 , 沈永钧被派到江南造船厂监制、接收舰艇 , 干了半年多 。 这样 , 海军有了自己的炮艇 , 战斗力加强了 。 这些舰艇可以做巡逻艇、扫雷艇 , 也可以追踪潜水艇 。

后来 , 中国海军得到苏联支援的8艘军舰 , 还有几艘潜水艇 。 海军装备进一步加强 。 当苏联舰艇浩浩荡荡地从日本海开过来 , 到了朝鲜海西面 , 就由我军的舰艇和飞机为他们护航 。 为了迎接苏联援助的这批新装备 , 在他们的舰只到来之前 , 沈永钧和战友们就在宽阔的海面上日日夜夜地扫雷 , 然后严密布防 , 防止敌人夜间再来布雷 , 以保证航道的安全 。

沈永钧在部队期问 , 立过功、受过嘉奖 , 还获得过海军“技术能手”称号 。 8年军旅生涯 , 使沈永钧的爱国主义思想得到升华 , 也奠定了他坚定信仰、报效祖国的人生基础 。

光荣入党 , 为侨联工作尽职尽责

1958年 , 从部队转业的沈永钧到山西太原制药厂工作 。 当时 , 制药厂正在搞土建 , 厂领导就送他到东北制药总厂培训 。 回厂以后 , 沈永钧留在厂政治部工作 。 担任过政治部秘书、党委宣传部理论教员、职工大学副校长兼书记 , 还当过厂工会的副主席 。 在祖国大家庭里 , 他满腔热情积极工作 , 深受工人群众和领导的好评 。

1965年 , 沈永钧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

“文革”中 , 山西省侨联老主席刘琪 , 被抓到监狱里关了两年 。 后来归侨群众以“接出来批斗”为由 , 暗暗地把他保护起来 。 当时沈永钧也为了躲避极“左”浪潮的冲击 , 偷偷和刘琪躲在一起 , 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

“文革”以后 , 关了两年的刘琪主席“解放”了 , 当了省外办副主任兼省侨联主席 。 1978年 , 刘琪主席通过省委组织部把沈永钧调来担任省侨联秘书长 。 从此 , 沈永钧一直做侨联工作 , 历任两届山西省侨联常务副主席 , 一届山西省政协港澳台侨委员会副主任 , 一届中国侨联常委 。


泰国归侨沈永钧:从亲身经历人民海军发展到省侨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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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永钧工作照

作为归侨干部 , 沈永钧对侨胞怀有深厚的感情 , 为侨胞做了大量的工作 。 面对全省侨界大量冤假错案 , 他发自内心对归侨怀有特别的同情心和责任感 。 在省外办、侨办领导下 , 他和同志们一起 , 上下奔波 , 为蒙冤受屈的侨界人士平反 , 讨回公道 。 上世纪60年代初 , 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时 , 沿海一些单位和人员要转移 。 在沿海地区有一批在押的归侨、侨眷和港澳同胞 , 都给转移到内陆山西煤矿劳改 。 后来国务院侨办发文并派人 , 进行调查摸底 , 属于冤假错案的都给他们落实了政策 , 重新妥善安置 。 在各级党委的关怀、重视和各有关部门支持、配合下 , 用了两、三年时间为这批人员彻底平了反 。 由于拨乱反正搞得比较彻底 , 山西侨界多年来一直比较稳定 , 蒙冤受屈的人平反后上访率很低 。

20世纪80年代初 , 大批旅蒙华侨被迫回国 。 分配到山西来的比较多 , 分配到河北等省份的也要先经过山西 。 国务院侨办在大同设了一个华侨接待站 , 专门接待和安置他们 。 山西省侨办侨联的接待和安置任务很重 , 工作起来也很吃力 。 旅蒙华侨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 省侨办、侨联的工作做得很细 , 做到安置进来了就有工作岗位、有房子住 , 不但配了家具 , 连做饭用的油盐酱醋都给他们准备好 。 有的华侨不是分配到山西 , 但到了山西也不愿意走;有的并没有被遣送回山西 , 自己也要主动回来;有的回来探亲看环境好 , 就再也不愿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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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永钧看望蒙古归侨

奔走呼吁 , 促成李林烈士纪念活动

沈永钧尽自己所能 , 把侨界中一些典型人物的业绩资料整理出来 , 以正视听 , 还为他们邀功请赏 。 把位于山西平鲁的抗日民族女英雄李林烈士墓 , 开发成革命传统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 其中就有沈永钧的功劳 。

1938年春 , 印度尼西亚归侨李林任独立支队骑兵营教导员 , 率部驰骋雁北、绥南与同伪军作战 , 屡建战功 。 1940年4月 , 为了掩护机关和群众突围 , 她不顾怀有3个月的身孕 , 率骑兵连勇猛冲杀 , 将日伪军引开 , 自己却被围困 , 在多处负伤后仍英勇抗击 , 毙伤日伪军6人 。 被敌包围后 , 她宁死不屈 , 用最后一发子弹射进喉部 , 壮烈殉国 , 年仅25岁 。

李林烈士事迹感动着一代又一代的后人 。 新中国成立后 , 有关单位和很多人整理她的事迹材料 , 但大都不完整、很分散 。 有一次 , 沈永钧带着一批蒙古归侨到平鲁开展爱国主义革命教育活动 。 当地县领导跟他说 , 想在革命烈士公墓内给李林烈士塑一尊铜像 , 但是力量不足 , 问他能不能帮忙 。 当时正在那里搜集李林史料的北京军区政治部的同志也对他建议 , 应该大力宣传李林 。 沈永钧觉得这件事意义重大 。 回到省里以后 , 他就找在山西大学担任雕塑专业教师的女婿 , 叫他帮忙给李林烈士塑像 。 后来在省对外宣传会议上 , 他又呼吁组织纪念抗战女英雄李林殉难40周年活动 , 以扩大海内外影响 。 后来 , 他又就此事到中国侨联反映 。 中国侨联给了山西大力支持 , 即刻组织力量筹办 , 并请薄一波、康克清两位中央领导给题了词 。 这样 , 山西省委更为重视起来 , 有力地保证并促成了李林烈士的纪念活动 。

1985年4月26日 , 纪念李林烈士牺牲45周年活动如期在山西平鲁举行 , 同时还举行了李林烈士塑像落成揭幕仪式 。 中央和地方领导出席 , 中央电台、人民日报等媒体都及时报道 , 宣传遍及海内外 。 这是山西省对侨胞爱国奉献事迹的第一次大力度宣传 。 李林烈士生前战友参加了活动 , 并对沈永钧说:李林应该有这一天!我们感谢山西侨联办了一件大好事 。 沈永钧的努力工作 , 得到组织上的肯定 。 省委授予他“山西省对外宣传先进个人”的称号 。


泰国归侨沈永钧:从亲身经历人民海军发展到省侨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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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归侨联谊会原会长石苏苏(右)看望沈永钧(中)后合影

沈永钧60岁时本应离任退休 。 但当时省侨联只有一名专职领导 , 一时无人接任 , 组织上要他继续留下来工作 , 他服从需要 , 无条件地又多干了两年 。 过去 , 因省侨联机构规格未确认 , 他的待遇无法按职到位;后来省侨联机构规格正式确定了 , 他却因超龄而仍然未能解决待遇问题 。 有些同志为他打抱不平 , 说:“你回国参加革命长达半个世纪之久 , 从省侨联秘书长干到副主席 , 从事侨联工作也有20多年 , 待遇问题一直未能按职到位 , 太吃亏了!”他却说:“我当年拼死拼活要回国 , 为的是建设祖国 , 而不是为个人的荣华富贵 。 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 , 自己的心思都不能为个人的待遇得失所左右和困扰 , 而应努力把工作做好 。 能被组织和群众认可 , 才是最重要的 , 才是最值得的 。 ”离职前夕 , 组织上授予沈永钧省直机关“模范共产党员”称号 。 (本文作者林卫国系原山西省侨办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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