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查房产，但要分家！生活在秦汉，每年户口登记要被查这些项目

在前些年出土的秦代县政府档案里记载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秦始皇统一天下前的某一天，湖南西部迁陵县境内的一位名叫“缭可”的士兵随军行进到零阳庑溪桥时逃跑了，负责的军士长向县里面汇报了情况，担心他会成为盗贼，威胁到社会治安，让县政府追捕这个逃犯。

但是怎样才能对上号呢？在文件后面，军士长用文字勾勒了缭可的形貌特征，

年可廿五岁，长可六尺八寸，赤色，多发，未产须，衣络袍一、络单胡衣一，操具弩二、丝弦四、矢二百、钜剑一、米一石五斗。

年龄在25岁左右，身高大约6尺8寸（大概157cm），红色，头发茂密，还没有胡须，再讲了他的穿着打扮情况如何，带了哪些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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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耶秦简博物馆

咋一看，简直与我们今天公安局发布的通缉令一模一样。那么这些信息怎么来的呢？这要涉及到古代每年要进行的人口调查制度。

税收和兵源：人口普查的目标

人口普查是国家掌握人力资源的一个重要途径，从国家诞生开始就是最为重要的任务，只有对人口数据有充分的掌握，才能在税收和兵源上做到心中有数。中国西方，古代现代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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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利恒的人口调查（西方）

中国最早的人口调查制度是周代的料民制度，周宣王的时候就在大臣的强烈反对下仍然坚持料民，主要是当时周宣王好大喜功征战荆楚失败，导致基本的军队数量得不到保障。大臣的意思是料民要调动诸多的行政资源，劳民伤财，后果不堪设想：

且无故而料民，天之所恶也，害于政而妨于后嗣。

但是周宣王一意孤行，最后史书上认为周幽王亡国也与此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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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户齐民：秦汉帝国立国的基石

到战国时期，各个国家都进行改革，希望富国强兵，只有强大才不能被消灭或者有能力消灭别国，税收和兵源是最为重要的资本。从战国开始一直到秦汉推行了编户齐民制度，将老百姓进行户口的编订，使它们整齐划一便于管理，齐心为国家。秦国的商鞅变法是最早也是推行最充分，《商君书·去强第四》记载了编户齐民的重要性：

强国知十三数：竟内仓、口之数，壮男、壮女之数，老、弱之数，官、士之数，以言说取食者之数，利民之数，马、牛、刍藁之数。欲强国，不知国十三数，地虽利，民虽众，国愈弱至削。

也就是说，要想国家强大，必须对境内的基本国情有清晰的掌握，最前面几项就是对人口经济总量、男女老幼的数量的调查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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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鞅变法

就像现在一样，进行人口统计调查时都有一个明确的时间截止点，当时虽然无法做到十分精确但在人口调查时对时间也要求比较严格，实行的是“八月户时”、“八月案比” ，一直延续到东汉时期，《东观汉记》记载：

方今八月案比之时，谓案验户口次比之也。

也就是在8月初对人口进行核查，等到九月底的时候就不统计了，必须得一层一层通过乡上报县，通过县上报郡，再汇总到中央，称为“计断九月” ，等到十月就又是新的一年了，这些资料也就作为地方官员的述职材料。

到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才展开了对全国人口的第一次调查，后面这些资料都保存在李斯的丞相府邸。秦灭亡之后，萧何入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抢夺珠宝财物，而是“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 ，这些类似于统计年鉴的资料为后来刘邦夺取天下打下了基础，后来刘邦之所以

具知天下厄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民所疾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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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三杰：张良、萧何、韩信（左起）

都是因为萧何的卓越见识，天下各地的情况尽在掌中。

事无巨细：户口登记的各个项目

现代的人口调查国家要掌握的是总人口、家庭户人口、性别构成、年龄构成、民族构成、受教育程度、城乡人口、人口的流动等等信息。具体到每个家庭，也就是到填写每一张表格的时候，表格上主要是姓名、与户主关系、性别、出生年月、民族、原住地、户口登记地、户口性质和受教育程度几个项目。例如， 1953年以7月1日零时为人口调查的标准时间进行了第一次人口普查，调查项目包括本户地址、姓名、性别、年龄、民族、与户主关系等6项，在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查清了中国人口底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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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表

在古代基本上也是这些项目。我们会在考古发掘的资料里看到一些秦汉时期的户口本，这些户口本里记载了户主、家庭成员的身份，是否成年，社会待遇如何；还能在一些档案资料里看到关于个人信息的记载，包括人的肤色，身高，年龄，籍贯，以及身体是否有缺陷存在残疾，这些信息都是由谁登记的，体现出责任制的意识。 “初令男子书年” ，这项政策在秦王政十六年（前231）的时候就已经推行。

这些与户口统计相伴随的身份信息，也成为后来政府在进行人员追捕，或者处理其他事务时的参考资料，商鞅就曾吃了自己这套制度的亏，《史记·商君列传》记：

商君亡至关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 ”

商鞅因为没有过关的凭证也没法顺利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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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

崇尚孝道：汉代的老年人优待政策

秦汉王朝进行户口调查的出发点有一些不同，秦代主要是延续了富国强兵的思路，对人力资源进行有效配置。在秦献公十年（前375）的时候编订户口， “为户籍相伍” ，秦孝公六年（前356）实行捆绑连坐制度， “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 ”并且拿出了杀手锏， “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 ”也就是强制要求百姓分家，否则就上交双倍的赋税。汉代出发点不同的是，更强调官员在户口调查中的作用，以及加入了一些孝文化的因素在里面。《续汉书·礼仪志》里面谈到：

仲秋之月，县道皆案户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王杖。八十、九十礼有加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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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王杖

要求登记七十岁以上老年人的信息，根据年龄给予一定的待遇，在当时70岁已经算是高寿了。

古今的户口调查制度有不少的相似之处，历史经验和教训值得借鉴。

参考资料：

葛剑雄《中国人口史》《中国人口发展史》

林剑鸣《秦史稿》《秦汉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