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易、也不安——易安居士李清照的一生

李清照 , 大家都不陌生 , 皆晓她是中国古今罕见的才女 , 她从小出身于优渥的家庭环境 , 让她擅长书画 , 通晓金石 , 而尤精诗词 , 她对诗词的热爱来源于她的父亲 。

李清照的词分前期和后期 。 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 , 多描写爱情生活、自然景物 , 韵调优美 , 展现出了主人公对生活的热爱;后期多慨叹身世 , 怀乡忆旧 , 情调悲伤 , 为诗词注入了悲伤的基调 。

她自号“易安居士” , 简单却安定 , 也真真切切表达了想要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的追求 , 但是她所身处的动荡时代并不允许 , 作为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 她也想象过一辈子在家里相夫教子 , 安宁的过完这一生 。 少女时代

李清照的父亲是苏东坡的门生 , 素有文采、为人刚正 , 是济南地区有名的学者 , 当他的宝贝女儿降临到这个世界后 , 他欣喜地抱着这个婴儿 , 用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句诗给女儿起名——“明月松间照 , 清泉石上流” , 李清照这个光耀千年的名字也就由此得来 。

作为书香门第 , 李清照家中藏书颇丰 , 天生有一个浓厚的文化氛围 , 又加上李清照天资聪颖 , 才气非凡 , 自少时便能熟背许多诗词 , 所以李格非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自然也就抱有极高的期望值 , 盼着能把女儿培养成蔡文姬那样留名青史的才女 。


既不易、也不安——易安居士李清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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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显然不仅应和了父亲的期望值 , 还做到了远远超出 。 常记溪亭日暮 , 沉醉不知归路 。 兴尽晚回舟 , 误入藕花深处 。 争渡 , 争渡 , 惊起一滩鸥鹭 。

这首《如梦令》是刚满十六岁的李清照的莺啼初试 , 全文不过三十三个字 , 似乎是随意而作 , 却又惜墨如金 , 句句含有深意 。

起笔两句 , 写少女的沉醉兴奋之情 , 接着写“兴尽”归家 , 又“误入”荷塘深处 , 别有幽暗天地 , 更兼令人流连 , 最后一句的纯洁天真 , 言尽而意不尽 , 令人击节激赞 。

这样的李清照自然让父亲大感惊喜 ,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女儿未来的方向 , 一颗诗词新星似乎在冉冉升起 , 但是李清照可绝不是一个只会写诗作词的传统写手 , 虽然她是一介女儿身 , 但是相对诗词而言 , 她显然更关心国家大事 , 在读张耒的《读中兴颂碑》 的时候 , 她慷慨激昂地直抒胸臆 , 针砭时弊 , 忧国忧民的心意天地可鉴 。

李格非的女儿是一个才女的消息很快就被当地人们传开 , 她的诗词也被大家私下传颂 , 李清照毫不意外的斩获大量粉丝 , 获得盛赞:“才力华瞻 , 世无其二 。 ”亲密恋情

当十七岁的李清照出现在公众的目光前 , 她早已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 , 父亲李格非开始忙着为女儿张罗一门好亲事 , 对于那些趋之若鹜的官绅子弟 , 李清照与她的父亲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 那就是根本看不入眼 , 门当户对的概念显然在爷儿俩心目中并不重要 , 尤其是对于李清照而言 , 她更是要找到一个能从才情方面hold住自己的年轻人 。


既不易、也不安——易安居士李清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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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 , 她的亲事一天天被耽搁了下来 , 但是有的时候 , 缘分来了谁也挡不住 , 在一次灯会上 , 李清照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般配自己的良人——赵明诚 , 赵明诚是当时吏部尚书的小儿子 , 也比较喜欢诗词 , 虽然他的诗词造诣肯定比不上李清照 ,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专项——那就是金石之学 , 他从小的志向就是完成《金石录》 , 证经补史 , 以垂后世 。

两个年轻的人儿都是十七八岁的花季 , 相互吸引 , 一见钟情 , 像极了现代版本的爱情 , 双方的父母都是通达之人 , 很快赵明诚的父母就上门提亲 , 这一幕或许是李清照一生中最幸福的一个片段 。 蹴罢秋千 , 起来慵整纤纤手 。 露浓花瘦 , 薄汗轻衣透 。 见客入来 , 袜刬金钗溜 , 和羞走 。 蹴罢秋千 , 起来慵整纤纤手 。 露浓花瘦 , 薄汗轻衣透 。 见客入来 , 袜刬金钗溜 , 和羞走 。 倚门回首 , 却把青梅嗅 。

这一阕《点绛唇》无论怎样读来 , 都是赵家来李家提亲的历历情景再现 , 字里行间皆是思春少女情窦初开时的娇羞 , 新婚后的李清照 , 幸福美满 , 琴瑟和鸣 , 岁月静好 。 卖花担上 , 买得一枝春欲放 。 泪染轻匀 , 犹带彤霞晓露痕 。 怕郎猜道 , 奴面不如花面好 。 云鬓斜簪 , 徒要教郎比并看 。 时局动荡两分离 , 鱼雁往来通心意 。

很快 , 朝廷中的变局扰动了这一对年轻人的命运 , 是啊 , 生活终究不能像诗词里那样的美妙 , 李格非在党争中由于站错了队 , 导致被革职 , 李清照生怕不牵连自己夫家 , 毅然选择独身一人返 , 与新婚的丈夫分离了整整三年 。

天可怜见 , 李清照是如何熬过来的这三年的寂寥——红藕香残玉簟秋 。 轻解罗裳 , 独上兰舟 。 云中谁寄锦书来 , 雁字回时 , 月满西楼 。 花自飘零水自流 。 一种相思 , 两处闲愁 。 此情无计可消除 , 才下眉头 , 却上心头 。

李清照与丈夫赵明诚只能选择用鸿雁传书的方式倾诉着对对方的思恋 , 又是一年的重阳节 , 李清照独座饮酒 , 看到眼前的黄花 , 李清照感花溅泪 , 写出了《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 , 瑞脑消金兽 。 佳节又重阳 , 玉枕纱厨 , 半夜凉初透 。 东篱把酒黄昏后 , 有暗香盈袖 。 莫道不消魂 , 帘卷西风 , 人比黄花瘦 。 好一句“莫道不消魂 , 帘卷西风 , 人比黄花瘦”

所幸在三年之后 , 朝廷中的政治局面得以缓和 , 夫妻二人终于可以重新团聚在一起 , 但是美好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 由于赵明诚父亲的去世 , 赵家屋漏偏逢连夜雨 , 也遭到了政治对手的迫害 , 李清照只能跟着丈夫继续开始逃难的生活 。 但是 , 这一期间却是李清照比较难以忘怀的一段好时光 , 二人在乡下一起煮酒论词 , 一起收集金石文物 , 虽然难以锦衣玉食 , 但心情坦荡 , 二人相互支撑 , 相敬如宾 , 难得的渡过了一段长达十年的安逸时光 。


既不易、也不安——易安居士李清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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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夫之痛

在赵明诚去世之前 , 李清照首先需要面对的却是他的变心 ,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 曾经你侬我侬恩爱至深的丈夫会背弃自己一生的诺言 , 另娶了一个小妾 , 李清照受到冷落 , 简直心若死灰 。

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 适逢靖康之难 , 小家被毁 , 国家也被摧残 , 赵明诚当时担任知府的江宁发生了一次兵变 , 身为江宁知府的赵明诚 , 竟然在关键时刻抛弃了他的子民 , 连夜启程逃跑 , 但是他逃跑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自己的妻子李清照 , 赵明诚又一次辜负了李清照 , 辜负他们的夫妻情分 , 而且上对国家不忠 , 下对百姓不义 。

此时的李清照心中后悔不已 , 自己的丈夫居然是这样的有才无德之人 。 她在路过乌江时 , 忽然想起了西楚霸王项羽 , 又想起了自己国家的伤痛 , 她只恨自己不是一个热血男儿 , 空有满腔理想抱负和文采 , 却无法走上抗敌的疆场 。

在霸王祠的墙壁上 , 李清照留下了一首《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 , 死亦为鬼雄 。 至今思项羽 , 不肯过江东 。

项羽虽然在乌江自刎 , 但在他人的心目中 , 即便是过去了千年 , 他依旧是那个顶天立地 , 气吞山河的大英雄 , 他是一个真正的好男儿 , 而自己的丈夫赵明诚与之相比 , 又是何其丑陋!

还没等李清照如何怨念丈夫 , 赵明诚就身患重病 , 不久便离开了这个人世 , 此时的李清照既有丧夫之痛 , 又有家国之悲 , 再加上经年的舟车劳顿 , 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 身心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 于是也得了一场大病 , 那阕忧《声声慢》 , 即是写作于此时此刻:寻寻觅觅 , 冷冷清清 , 凄凄惨惨戚戚 。 乍暖还寒时候 , 最难将息 。 三杯两盏淡酒 , 怎敌他、晚来风急 。 雁过也 , 正伤心 , 却是旧时相识 。 满地黄花堆积 , 憔悴损 , 如今有谁堪摘 。 守着窗儿 , 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 , 到黄昏、点点滴滴 。 这次第 , 怎一个愁字了得 。 再婚变故

此时陪在李清照身边的 , 只有那些夫妻二人曾经珍爱的金石文物了 , 李清照从它们上面试图获取片刻心底的安宁 , 但这种安宁也十分吝啬 , 很快就被一个陌生人打断了 。


既不易、也不安——易安居士李清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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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南行到了绍兴 , 李清照遇到了小白脸张汝舟 , 他对身心俱疲的李清照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 病中的李清照是一个极度缺少安全感的女人 , 可能仅仅是一瞬间的决定 , 她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值得托付余生 , 于是便嫁给了张汝舟 。

婚后 , 张汝舟很快就暴露了他的所有用心 , 他自然不会对李清照的诗词具备任何兴趣 , 他所关心的只有一点 , 那就是李清照身上的金石文物 , 而李清照也并没有放心的把这些东西交由他保管 , 他便开始了长期的家庭暴力 , 对李清照进行拳打脚踢 。

错!错!错!知道自己所托非人的李清照横下心来 , 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 她决定将这个衣冠禽兽告上官府 , 成为大宋朝第一个公然敢于休夫的女人 。 因为按照当时的大宋律法 , 如果妻子要控告自己的丈夫 , 无论对方受到什么惩罚 , 自己必须承受两年的牢狱之灾 。

为了保护金石文物的周全 , 为了与过去天真的自我做个了断 , 李清照还是选择了状告自己的丈夫 。

后世文人对李清照的离婚之举 , 评价的十分尖酸刻薄 , 不一一列举 。

易安居士李清照这一生 , 既不容易也不安生 , 承受了太多的感情悲欢离合和国家动荡 , 晚年的她愈发沉默 , 宁肯将人世间的薄凉悲欢注入笔端 , 写成一首首旷世之词 , 也不再寻求他人的感情施舍 , 既已不再相信命运 , 命运对她的责难 , 自是也无法再度将她摧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