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昊玥:错金银云纹犀尊

提示您,本文原题为 -- 冯昊玥:错金银云纹犀尊

又是一年春好处 , 繁花葳蕤 , 烟雨如酥 。 在这春光中兜兜转转 , 不想邂逅了一位故人——错金银云纹犀尊 。 记得首次见他 , 是在纪录片中惊鸿一瞥 。 短短几秒 , 寥寥数字 , 为我们之间的故事拉开了帷幕 。 “一只犀牛从陕西走来 , 抖落身上的尘土 , 昂首望向前方 。 它喝醉过 , 但现在清醒 , 它叫犀尊 。 ”

如今 , 我在国博青铜器展区得闲静赏 。 馆外细蝶留连 , 馆内似乎只剩这一人一尊 , 和耳畔一段舒缓的讲解……

那苏门答腊犀丰满敦厚的体态被匠师雕刻入木三分 , 似乎可以看到那古老的血液在它丰满的肌肉里缓缓轮回、流淌 。 胚上层层皱折如沟壑 , 嵌下来自远古的故事 , 肩上丝丝金纹如藤蔓 , 镶着源于先辈的历史 。 恍然 , 如从雨林中悠哉踏雾而来 , 一寸寸缓步而行 , 我情不自禁地想伸手去触碰 , 却蓦然缩回 , 不忍打扰又不忍毁坏 , 只得驻足臆想:想到馥郁芳华萦绕 , 嘤嘤鸟韵悠扬 , 而那犀眼中似无波澜 , 与我擦肩而过 , 不留下一次回眸 。

若是把自己的灵魂注于当时的犀尊 , 便可看到古时能工巧匠们是如何在铜器表面錾槽 , 如何悬腕雕刻镶嵌金银 , 细如发丝巧如霞纹;作为一只犀尊 , 可能感觉不到刻骨铭心的炽痛 , 但肌肤中也会流入、浸入无数滴呕心沥血的汗水 。 那些工匠们提模炼造 , 用厝石在身躯上进行不厌其烦的打磨 。 待完工之时 , 不论鹤发暮年的老艺人亦或风华正茂的小童匠 , 疲惫的眼窝中折射出欣然之情彩;从他们的眸子里 , 倒映出典雅而厚重的容颜 。 渐渐地 , 眼前的一切又缥缈而朦胧了 , 那只现实中令人称目结舌的犀尊轮廓又清晰起来 , 这定是有无数双生茧的手打磨着它 , 终于才有了这一朵巧夺天工的奇葩绽放在王朝百姓面前 , 呈现在历史车辙之前 。 犀尊 , 不只是犀尊 , 是匠人的茹苦含辛 , 是那些中华民族艺术家匠心和血脉的凝聚 。

再说那犀尊 , 若是你对它凝眸而视 , 眼前便是祭坛上盛烈酒的器皿 。 若是你让思绪穿过历史的雾霭 , 就能看见祭司的宽袍迎风招展 , 天子面朝太阳冉冉升起的方向 , 紧蹙眉头神情庄重 , 数以千计的黎明百姓 , 面对祭坛虔诚的膜拜;晨曦的笼罩下 , 犀尊熠熠生辉 。 精巧的金丝云纹与厚重的铜器粗雕孕育出的那尊礼器中 , 仿佛游走着一个自由的灵魂 , 在无数人的注目下静静地伫立 。 时至今日 , 它仍然一副宠辱不惊之态 , 向人们无声地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传奇轶事 。 犀尊 , 不只是犀尊 , 是历史故事的载体 , 是追溯先辈回忆的陈仓 , 是开启时光流转的钥匙 , 是曾经文明的印迹 。

要说这犀牛 , 在两汉时期并不稀奇 , 打仗时将士们身下跨着犀牛冲锋陷阵 , 其杀伤力简直无可媲美 。 硝烟沙场上 , 见身披甲胄的将士皆英姿飒爽 , 跨下坚如磐石的犀牛 , 鼻翼一翁一张 , 吐出沉重的气息 , 吹得泥地上黄土阵阵掀起;在迎风招展的红旗下 , 犀牛大军该是多么威风凛凛!自此 , 犀便有了战伐之意 。 以犀做尊 , 举戈以酹 , 可为国祈胜 , 为将祈安 。 犀尊 , 不仅是犀尊 , 是古代人与自然共处的写照 , 也是盛载先人精神文化和美好夙愿的容器 。

馆外仍然红情绿意、燕舞莺啼 , 我脑海内的犀牛却是渐行渐远 , 身影阑珊 。 从他撞入我思想的一刹那起 , 便占着我脑海的一隅 , 嵌下一串蹄印 , 又滑出我的思绪 。 定睛一看 , 犀尊如故 , 泰然自若 , 不晓得他是否明白他曾把我的思绪荡漾出万千涟漪;更不晓得 , 他将会再驰骋在谁的思想中 , 让谁再次浮想联翩 。 犀尊洒下一串串稳重的蹄印 , 再从那蹄印中生长出盘虬的藤、绽放出娉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