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锐勤

攀登过八达岭 ， 见识过慕田峪 ， 以为嘉峪关也应是矗立在高山之巅 ， 方对得起“天下第一雄关”的美名 。 “黄河远上白云间 ， 一片孤城万仞山 。 ”当眼前平坦的戈壁滩突然耸立起一座庞然大物时 ， 才发现原来宏伟也可以这种形态出现 。

地势险要 ， 巍峨壮观的嘉峪关 ， 就这样横卧在戈壁滩上 。 “酒泉西望玉关道 ， 千山万碛皆白草 。 ”西面望去 ， 苍凉死寂的戈壁滩直没入茫茫天际 ， 空蒙蒙的天空蓝得发白 ， 竟连白云也不愿驻足 ， 悠悠天地间 ， 只余下一丛丛骆驼草 ， 默默守候着那份象征着生命的绿色 。 “风摇柽柳空千里 ， 日照流沙别一天 。 ”北面的黑山犹如一只高耸脊背的恶蟾蜍 ， 面目狰狞 ， 神态丑陋 ， 虎视眈眈 ， 蠢蠢欲动 ， 山上乱石嶙峋 ， 如生铁铸成一般 。 如此荒芜凄凉地 ， 当年的将士如何书写戍边的传奇？

只有往南面看 ， 嘉峪关才稍显温暖些 。 祁连雪山如同一条游动的玉龙 ， 千里绵亘 ， 银白的鳞甲片片凸起 ， 在夕阳照耀下放射出万丈光芒 ， 与嘉峪关土黄的城墙交相辉映 ， 江山如此多娇 ， 令无数英雄竞折腰！

漫步在各个箭楼、敌楼、角楼、阁楼和闸门楼之间 ， 一边听着“定城砖”等美丽的故事 ， 一边欣赏着壮阔的日落 。 轻抚着古老的青砖 ， 仿佛在小心触摸着历史的脉搏 ， 感受那曾经生生不息的心跳 。 没有长河 ， 大漠的落日一样圆浑 ， 让人的心底变成一片辽阔的宁静 。

曾经 ， 多少忠诚守卫的将士 ， 站在城墙上 ， 日复一日目送着灿烂夕阳西下？曾经 ， 多少至死不渝的恋人 ， 从此天各一方 ， 断肠的又何止古道上的西风瘦马？曾经 ， 多少建功立业的梦想 ， 折翼在大漠粗粝的狼烟罡风里 ， 出师未捷身先死！曾经 ， 多少解甲归田的心愿 ， 葬送在戈壁凄厉的漫天黄沙里 ， 长使英雄泪满襟！“由来征战地 ， 不见有人还 。 ”嘉峪关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将军 ， 融入历史的痕迹中 ， 以它独特的印记见证着风云变幻 。 朝代在变 ， 人物在变 ，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 嘉峪关却仍然屹立在那里 ， 不变的雄伟 ， 不变的冷漠 。

顶着“天下第一雄关”的美名 ， 你不得不承认它建筑的精巧 ， 防御的严密 ， 气势的雄壮 。 这与南京中华门如出一辙 ， 明代的关城 ， 总是修得特别漂亮 。 但 ， 越是巧妙 ， 越是精密 ， 越是雄浑 ， 可能越心虚 ， 越不自信 。 关城挺拔了 ， 精神却萎靡了 。 余秋雨从承德避暑山庄看到清王朝的背影 ， 那么从嘉峪关是否也可以看到明王朝的背影呢？明长城是中国历史上费时最久 ， 工程最大 ， 防御体系和结构最为完善的长城工程 ， 但固若金汤如此 ， 同样阻止不了明王朝灭亡的命运 。

秦始皇也大兴土木 ， 修骊陵、修弛道、建长城、建阿房宫……结果秦二世王朝就灭亡了 。 倒是汉唐盛世顺其自然 ， 没怎么大兴土木 ， 却风生水起风风火火 。 长城从秦朝开始修建 ， 明朝时达到高潮 ， 清朝基本没修 ， 这又意味着什么？“当今圣天子 ， 不战四夷平 。 ”真正的雄关 ， 真正的长城 ， 不在山巅 ， 在人心 。

本版制图/黄艳玲

作者：谢锐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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