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牧场放马到中南海值守,纳兰诗写了红墙内的哪些感受?

清初康熙一代皇帝有“乾门听政”的惯例 , 不论严冬酷署 , 皇帝的龙座放置在乾清门下 , 与大臣们早朝议政 。 春夏两季卯正议事 , 即清晨6点上朝;秋冬两季为辰初议事 , 即早晨7点上朝 。 纳兰性德所任乾清门侍卫 , 即指官中的内班要从夜间值守 , 清晨即位 , 直站立到议事完毕 。 伴着远远鼓乐声响起 , 文武大臣 , 王爷贝勒出宫而散 。 这时 , 侍卫才能松下身子喘口气 。

纳兰性德从三等侍卫做起 , 先是牧马 , 后进入皇宫 , 一、二、三等侍卫待遇有所不同 , 吃的饭菜也有区别 。 下了乾清门早朝议政 , 各自到侍卫的班房领饭 , 有时就地一蹲 , 半饥半饱的一大碗吃下去 , 也就没有下一碗饭了 , 可是比不得在明珠府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在乾清门侍卫 , 纳兰性德的生活是十分单调的 。 在皇帝身边不远 , 也要言必称自己为奴才 , 尽管他的年龄与康熙玄烨相仿 , 因此乾清门侍卫的生活也是压抑的 ,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

但又是励志的 , 时时会有功名建业的雄心勃发 , 不甘于碌碌无为 , 不情愿“作烟波梦”而疏离朝庭 。 纳兰性德的二十首诗 , 记录了这段生涯的细节感悟 , 反映复杂性格的自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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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乾清门值守 , 随扈皇帝巡视 , 作为皇族重臣之子 , 总会有家国情怀的魂牵梦绕 , 这是纳兰性德复杂性格多面性的一面 , 浸染着使命感、责任感 。

如杂咏和荪友韵诗中的“太液东头散直迟”一首:“太液东头散直迟 , 一双水鸟掠杨枝 。 从臣献罢平滇颂 , 坐听中渭极午时”中 , 记述了康熙二十一年二月平定“之藩”捷报传来 , 清军击败吴三桂的联合反叛 , 神州上下弹冠相庆 。

在宫中 , 纳兰性德侍卫值守刚刚下班 , 也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 “太液”是古池名 , 元、明、清三代的“太液池”都指今天北京故宫西华门外的北海、中海、南海“三海” , 只是元代称其为“西华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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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的太液池 , 南北四里、东西二百余步 , 池上有长桥、石牌坊 , 东西对峙:东曰玉蝀 , 西曰金鰲 , 桥北称北海 , 桥南称中海 , 其中的瀛台以南的区域称南海 。

纳兰性德任二等侍卫后 , 由牧马地值守到宫中乾清门值守 , 在此地写下不少诗篇 。 其感念朝廷恩典的诗句“马曹此日承恩数 , 也逐清班许钓鱼” , 就在“西苑杂咏和荪友”组诗中 。

“时攀御柳拂华簪 , 水槛行开玉一函 。 几日乌龙江上去 , 回看北斗是天南 。 ”这一首回忆自己受命前往黑龙江侦察俄国侵入者在边境的情况 , 阔大的空间地域感与东北边际 , 宫禁高墙中往来变幻的感受 , 交织映衬在这短短的五言绝句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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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清初山河几定 , 海晏河清 , 京师一派歌舞升平 , 作为当今当世一别有胸怀之人 , 纳兰性德有时也会自己安慰自己 , 认为我也是穷尽其才了 , 我也是这清平大世界创造者之一员 , 可以告慰自己这颗不平静的心了 。 如杂咏五言诗中的几首:

“黄幄临池白鸟飞 , 金盘初进鲙鱼肥 。 太平时节多欢赏 , 丝络雕鞍半醉归 。 ” “射生才罢晚开筵 , 十部笙笳动暝烟 。 月上南湖波似练 , 几星灯火是龙船 。 ”“制胜由来仗德威 , 夜郎何物敢轻违 。 河清欲颂惭才尽 , 空羡儒臣赐宴归 。 ”

在宫中值守 , 作为侍卫的纳兰性德的心情时好时坏 , 喜中有忧 , 忧中有思 , 才下眉头 , 又上心头 。 “讲帷迟日记花砖 , 下直归来一惘然 。 有梦不离香案侧 , 侍臣那得日高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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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值守皇帝 , 太子听讲学的讲帷之处 , 那些治国理政的大道理 , 那为天子为大臣的功德心 , 也听了一夜 , 以至下班后心也放不下来 。 想想治国安邦的大梦常常萦绕于皇帝的御案 , 作为一名侍臣 , 虽说下了班回家 , 但怎能高枕而眠呢?

尽管纳兰性德总倾向上不满意不甘心作侍卫一职 , 但对侍卫职责本身他是非常敬畏的 , 自以为责任重大 , 不可丝毫懈怠 , 务以克尽职守 。 但有时又自叹弗如 , 感慨自己才华横溢但却淹没在如众侍卫中 , 不能露显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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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首杂咏诗写道:“轻云欲傍最高楼 , 重露着垂白玉旒 。 处处红芳零落尽 , 众香园里不曾秋 。 ”诗中“众香国”出自《维摩诘所说经》:“有国名众香 , 佛号香积今现在 , 其国香气 , 比于十方诸佛世界人天之香 , 最为第一 。 ”

诗人感叹世人都想傍靠最高处以获取好处 , 都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都想依靠权力资源去占有支配他人资源、社会资源 , 但等到红尘中繁花落尽 , 才领悟到红尘之外的“众香国”里是没有春夏秋冬的 , 也就没有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 。 正可谓:人间有残红飘落 , 唯有神境恒常 。


从牧场放马到中南海值守,纳兰诗写了红墙内的哪些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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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 , 诗人会蓦然记起自己在马曹职上的无聊 , 竟与在宫中值守的无聊是同一种无聊 。 如杂咏中的一首:“玲珑朱阁拟三山 , 上驷门依御柳间 。 倦听月中歌吹杳 , 展凫秼罢夜分还 。 ”

诗中“上驷”即清初所设上驷院指御马监所管处 , 凡皇帝、后妃、皇子等出入 , 上驷院都负责供备马匹 。 纳兰性德曾在此处做监牧皇家马匹的侍卫 。 忆起昔日无聊今日之无趣 , 马厩与皇宫有何不同?“倦听月中歌吹杳” , “醒也无聊 , 醉也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