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见证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戈壁深处有棵“夫妻树”

提示您,本文原题为 -- 梁衡:见证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 , 戈壁深处有棵“夫妻树”

美哉大榆 , 天假其威 , 地予其强;能屈能伸 , 能收能藏;生性最韧 , 生命最坚 。 大哉戈壁 , 天高地广 , 亘古茫荒;原子裂变 , 宇空吸张 。 春雷一声 , 国运翻转

戈壁深处夫妻树

来源:8月23日《新华每日电讯》草地周刊

作者:梁衡

树不在高 , 有故事则名 。

想不到戈壁滩上一棵普通的榆树却出了大名 。 我正苦于在边疆地区找不到有故事的人文古树 , 新疆的一位朋友突然来电话说 , 他们那里有一棵老榆树 , 与我国的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试验有关 , 被当年领导核试验工程的张爱萍将军命名为“夫妻树” 。 我听后大喜 , 放下电话 , 稍加准备便飞往现场 , 这次找树真可以说是不远万里了 。

到达马兰原子弹试验基地的当天下午 , 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拜访这棵夫妻树 。 所谓基地 , 包括当年各种科研、试验、后勤、生活机构和原子弹靶场 , 共10.2万平方公里 , 是一个比浙江省还略大、荒无人烟的戈壁滩 。

天佑中华 , 除明山秀水外 , 又专门给我们留下了这块可以升起蘑菇云的无人区 。 1958年 , 测量部队在这里打下第一根界桩 , 惊天动地的事业就此拉开序幕 。

车在荒原上颠簸前行 , 路边西北荒漠中常见的沙蒿、红柳、骆驼刺、芨芨草 , 都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 虽是七月天 , 仍然见不到多少绿色 。 终于进入一条宽阔的滩地 , 眼前出现了三三两两的榆树 。

在西北 , 雨季的洪水就是一架巨大的推土机 , 常把地面推出各种沟槽 , 土下面存了一点水 , 就能养活几棵树 。 同时 , 水过地平 , 人又借以为路 。 因此 , 在荒原上水、树、路 , 总是天然地共生在一起 。 旅行者只要望见一线绿色 , 那里便有生命、有人迹了 。

不同的是 , 晋陕一带的黄土高原 , 土质松软 , 水将土地切割成深深的沟壑;而在新疆坚硬的戈壁滩上 , 水只能冲出一条浅阔散漫的沟滩 。 渐渐前面显出一团团的绿色 , 树多了起来 , 沟里也有了一点生气 。

突然出现一峰骆驼 , 挡在车前 , 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坐的这个铁怪物 , 远处更多的骆驼在树荫下观望 。 但树 , 却只有一色的榆树 。 在戈壁这种“夏日如烧 , 冬风如刀”的大环境下 , 能够存活的大乔木只有榆树 。 这时连大名鼎鼎的胡杨也不见了踪影 , 更不用说所谓“岁寒而后凋”的松柏了 。 大漠最可怕的不是寒 , 而是干 。 要窒息生命 , 干涸比寒冷更彻底 。

我们顾不及眼前的景色 , 飞车掠过两边的山、石、树、驼 , 直奔那棵夫妻树去 。

“风打沙埋流云过 , 独向苍天不问年 。 闲看天边蘑菇云 , 静听落叶打脚面 。 ”这是一棵很老、很有资格的老榆树 , 它独立在宽阔的河滩上 , 背景是远山的红色岩石 , 脚下是灰色的戈壁砂粒 , 不远处几只悠闲的骆驼在吃草 。


梁衡:见证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戈壁深处有棵“夫妻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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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树(梁衡 摄)

老榆树的根怎么扎进这铁硬的地面 , 我们不得而知 , 只知道它一出土就是这样的悲壮、苍凉 。 树分两股 , 一股粗壮高大 , 顶天立地;另一股也是同样的粗壮 , 但长到一半时突然停止 , 便依偎在这高股之旁 , 成连理之状;又有更小的一枝 , 修长可爱 , 藏于两股之后 。

他们相互搀扶提携 , 像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 来时 , 我已经注意到了 , 戈壁榆多是二三枝连体 , 相濡以沫 , 大约是为了互借阴凉 , 抵御风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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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树(梁衡 绘)

这株夫妻树浑身的树皮已龟裂成手掌大的碎片 , 贴着树身拼接成不规则的网状 。 每块裂片就像春天犁沟里翻起而又被晒干的泥巴 , 乍尾翘角 , 七楞八瓣 , 摸上去生硬 。 而树纹也如犁沟之深 , 我的小臂可以轻松地嵌入 。

常见有表皮龟裂的树 , 顶多皮厚如铜钱 , 纹宽若小指 。 这戈壁空间之大 , 竟连树纹也这样地放大了 。 我知道这是一种适者生存的自我保护 , 当夏季洪水来时 , 它就狂喝猛长;雨季过后 , 风吹日晒 , 它就炸裂表皮 , 切断毛细管道 , 减少蒸发 。 在这亘古荒原上 , 它日开夜合 , 寒凝暑发 , 生而裂 , 裂而生 , 年年月月 , 竟修炼出这副铁打的铠甲 , 甲内静静地裹着一位大漠戈壁的守望者 。

老榆树头顶上的枝极细 , 叶极小 , 灰绿色 。 经风吹沙打早已锈成一团乱麻 。 细如钢丝的经年枯枝穿插其间 , 那是它的白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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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6日15时 , 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 这是爆炸时的火球 。 新华社发(资料照片)

一棵树怎么会和原子弹有关?又为什么被命名为“夫妻树”?

原来 , 原子弹爆炸试验 , 首先要找一块没有人烟的地方做试验场 , 还要有一批愿意隐姓埋名的人去干活 。 保密 , 成了试验工作的第一条铁律 。

当时调干部谈话 , 第一句话就是:“你愿不愿意隐姓埋名?”后来形成了一个口号:“干惊天动地事 , 做隐姓埋名人” 。 我们许多科学家、将军 , 甚至一个单位、一支部队 , 突然就从正常生活中消失了 。 每个人对自己干的事 , 上不告父母 , 下不告妻儿 。

1963年 , 即原子弹爆炸成功的前一年 , 北京某部一位女副所长被通知去罗布泊参加试验 。 她兴奋得一晚没有睡着觉 , 但是第二天只对丈夫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要到外地出趟差 。 ”对方也随便回了一句:“好啊 。 ”两人就这样平静地告别 。

妻子一进基地就是几个月 。 离基地不远处有一条季节性洪水沟 , 长满榆树 。 一条简易公路从沟里穿过 。 一天她正在树下等车 , 望见远处一个军人扛着箱子向这边走来 , 身形很像自己的丈夫 。

她瞪大眼睛 , 等到走近 , 果然是他!原来那天离家时她丈夫也接到了出差通知 , 但他们都严守保密规定 , 相互不多问一句 。 今天树下相见 , 才知干的是同一件工作 。 一个多月以来两人近在咫尺 , 说不定传送的样品、文件上都有对方的指纹 , 却不知心爱的人就并肩战斗在身旁 。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 但远远超出了《槐荫记》之类的树为媒 , 而是“树为题” , 是上天来借题点破天机 。 张爱萍将军听到这件事后感动地说 , 真是一双中华好儿女 , 这树就叫“夫妻树”吧 。

原子弹试验 , 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头等大事 , 都会以各种方式写入历史 。 但是谁能想到中国的原子弹试验 , 却是用一棵老榆树来记录其中一个最感人的侧面 。 而这棵“夫妻树”在44年后的2008年 , 被评为马兰原子弹试验基地20个纪念标识物之首(其余还有将军楼、气象站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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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马兰花开》中 , 邓稼先(左)在原子弹研制成功后回家探望生病的父母 。 新华社采访人员 张宇 摄

看完夫妻树 , 我们继续沿着这条沟慢慢前行 。 漫散在戈壁滩里的老榆树 , 或扎根石缝 , 缘山而生;或俯身石滩 , 如老龙卧地;或挺身谷口 , 壮士当关 。 虽姿态各异 , 都在对天发浩歌 。 面对寂寞在戈壁 , 它们要说点什么 。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 , 无数的科学家、将军、青年知识分子 , 告别条件优越的大城市 , 告别国外的优厚待遇 , 来到这个叫作马兰的戈壁深处 , 其势很像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国统区的青年奔赴延安 。 但除了没有战争 , 大戈壁的生存条件还远不如当年的延安 , 要饱受寒暑之苦、风沙之苦、干渴之苦 , 还有三年困难时期带来的饥饿之苦 。

但最难熬的还是与家人隔绝的寂寞之苦 。 原子弹试验严格保密是各国的通例 , 但是 , 还没有哪一个国家在核试验起步时像中国这样穷 。 他们都有优厚的物质条件来为保密工作补偿和润色 , 来还这一笔人情债 。

美国是第一个搞原子弹的国家 , 可以动用一个空降师到敌国去偷回一个科学家 。 可以在荒漠上建起一座科学城 , 有自己独立的户籍、邮政、交通和生活供应系统 。 科学家不必“上瞒父母 , 下瞒妻儿” , 而是把全家搬来城里“伴研” 。

而我们却有多少个家庭十年、几十年地在保密、无告、猜想、恐慌中苦熬、苦等 。 离家工作的人儿也在两难中纠心 。 观看当年的纪录片 , 猎猎漠风中 , 马兰基地某单位的门柱上大书着这样一副对联:“举杯邀月 , 恕儿郎无情无义无孝;献身科研 , 为祖国尽职尽责尽心 。 ”横批:“忠孝难两全 。 ”

忠孝难两全 , 舍家是为国 。 戈壁大漠里的秦时明月 , 见过马革裹尸、勒功楼兰的将军 , 但没有见过这样不求一名的团体 。

那个女所长夫妻算是幸运的一对 , 他们虽在京城离别时打哑谜 , 却又在老榆树下鹊桥会 , 他们的故事已与原子弹试验同垂青史 。 老榆树下还有为这个故事立的碑 。

后来 , 我翻看相关资料 , 同屋不知情、同锅不知事、同衾不问业的保密夫妻不知有多少 。 两弹一星元勋邓稼先 , 小夫妻俩本在国外过着衣食无忧、两诚无猜、功业圆满的好日子 , 新中国成立 , 毅然来归 。 钱三强找到邓稼先说:“国家要放一个"大炮仗"你是否愿参加 。 但这工作要严格保密 。 ”邓一口答应 , 他只对妻子说了一句:“我可能要出个远门 。 ”妻子也再不多问一句 。

可这一出远门就是28年 。 1964年10月16日原子弹爆炸 , 他的岳父许德珩(时任全国政协常委)拿着一张《人民日报》号外问严济慈(物理学家):“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 能造出原子弹?”严说:“你回家去问问你的女婿吧 。 ”许一脸雾水 。

原子弹的关键部件是铀核 。 为求能精确加工 , 核基地工厂在全国举行了一场“比武招亲” , 上海市年仅20多岁的六级车工原公浦被招上了 。 他与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原子公主”结了亲 , 却要远离妻子和怀中的婴儿 。 临出门时他拥抱了一下妻子郭福妹 , 只轻声说了一句话:“我上班去了 , 你要把孩子带大 。 ”这话有点秋风易水寒 , 壮士西去不复还的味道 。

当时铀的国际价格是每克4000美元 , 但就是这么贵也买不到 。 于是 , 我们举全国之力 , 日积月累 , 终于为原公浦凑够了鸵鸟蛋大小的一块铀原料 。 这可是全党、全军、全民的心肝宝贝 。

原公浦一肩担国家 , 万里赴戎机 。 为不负重任 , 他和团队封闭训练了半年多 , 体重减了四分之一 。 最终他只用三刀就切出了合格的铀蛋 。 胜利那一刻 , 他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 。 为此 , 周恩来特批给基地每人二斤猪肉 , 原公浦只不过比别人多了10元奖金 , 还有一个绰号“原三刀” 。

中国古典诗词中有不少写闺中少妇思念丈夫戍边的句子 。 “打起黄莺儿 , 莫教枝上啼 。 啼时惊妾梦 , 不得到辽西 。 ”这时在上海的妻子郭福妹无论怎样的设想、思念、做梦 , 也梦不到丈夫在西北干着这样一件天大的事 。

生者长缄缄 , 逝者恒已已 。 最可爱的是那些基层的战士、职工 。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 却知道这件事最神圣 。 战士刘春光牺牲在工地上 , 司令员抱着他的遗体 , 含着泪花大声喊道:“导弹 , 知道吗?小刘 , 咱们是搞导弹的!”

多少年后 , 当两弹一星已成为中国人骄傲的里程碑 , 某基地在梳理这一段奋斗史时 , 登报寻找本单位的无名英雄 , 四川的一位老妇人拿着报纸 , 对着墙上自己老伴的遗照喃喃地说:“老伴啊老伴 , 你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 到走也没有跟我说一声呀!”

天将降大器于斯民也 , 必将凝其志、一其心、守其拙 , 然后方成正果 。 春雷一声 , 原子弹爆炸成功了 , 中华民族终于有了国之最大、最重之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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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建设者在核武器研制基地的建设场景(资料照片) 。 新华社发

现在的马兰基地大不一样了 。 经多年建设 , 这里宛然已是一座绿色科学城 。 城中的树种 , 仍以榆树为主 。 只不过因为有水源保证 , 又经人工的修剪、嫁接 , 这“榆”家大院人丁兴旺 , 蔚为壮观 。

有任性生长的原生榆 , 与白杨比肩 , 同向蓝天;有修剪成圆球形 , 约一房高的馒头榆;有喷泉一样冲到空中 , 又缓缓垂下柔枝的龙爪榆 。

最奇怪的是主干道边的绿化榆 , 是我从来没有见过 , 也绝对想象不出来的“燕尾榆” 。 我见过的嫁接榆树 , 只是在树型、颜色方面有变 , 而叶片的形状、大小是始终不变的 , 如近年来城市里出现的金叶榆 , 灿若黄金 , 但也还不脱其形 。

而现在路边的这种榆 , 在离地一人多高处植入接穗 , 其枝便一发不可收地喷向天空 , 在行人的头上搭起一道绿色天棚 。 它的叶片异常巨大 , 我伸手采了一片 , 比一个男人的手掌还要大 , 是普通榆叶的七八倍 。

叶形也不是一般的鱼尾状 , 而呈宽阔的纺锤形 , 快要收尾时又探出两个尖尖的尾巴 。 可见榆树这种树基因极好 , 它在苦水里泡大 , 浓缩了生命 , 稍微改善条件 , 便爆发出无穷的活力 。

榆树是个大树种 , 它所在的科、属、种三级都以“榆”命名 , 它是一个集团军的司令 , 或者一个舰队的旗舰 。 榆家军有多少兵种 , 实在说不清 。

我对榆树的印象是它的生命力无处不在 , 自生自长 , 从不有求于人 。 少时在北方的农村里随大人栽树 , 栽桃、李、枣、杏 , 栽杨、柳、槐等 , 但从来没有听说过专门栽榆树的 。 每年四五月间春风一起 , 满天都是翩翩起舞的榆钱 , 那就是它的种子 。 在河边、路旁、墙根、院角 , 甚至房顶上的砖缝瓦沟里 , 一场新雨过后都能长出一窝一窝的榆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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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树(梁衡 摄)

对榆树来说 , 春天里要做的一件事不是“栽”而是“拔” , 你若不随时拔掉它 , 它的根就会穿透你的房顶 , 撑裂你的院墙 。 我看到过从南京明城墙上取下来的一株小榆树 , 其根伸进墙缝 , 竟清晰地拓印出当年烧砖工匠的名字 。 它有穿越时空、探囊取物、铸印历史的本事 。

我也亲历过与小榆苗的较量 , 这可不是一般的拔草、间苗 , 而像是从混凝土墙里往外抽一根废钢筋 。 榆苗未曾出土先有“韧” , 长到一尺成钢丝 , 不管你怎么使劲 , 哪怕捋脱它的绿皮 , 只剩一根白色的筋条 , 它还是不肯投降 。 而这时你的手指反倒被它勒出了血 。

世上大概再没有这么顽强的树种了 。 就因它的韧性 , 榆条常用来当绳子捆扎柴草;榆皮被孩子们拧成“皮鞭” , 甩得震天响;榆皮面则被农家的主妇们调和其他杂粮去下锅;榆木一般会被派去做车轴或者油坊里榨油用的“油梁” , 总之是在干最重、最苦的活 。 如要形容人之老实、坚守 , 则曰:榆木疙瘩 。

遇有荒年 , 榆树首先挺身而出 , 舍己活人 。 当年在马兰基地 , 部队断炊 , 许多人缺乏营养得了夜盲症 , 就是靠吃榆树皮挺过来的 。 所以马兰人称它为功勋树 。

榆树性格坚韧、无私、无求的一面我是早就知道的 , 这次来到大戈壁 , 又发现了它沉默、忍耐和坚守的一面 。 这株夫妻榆在荒凉的戈壁滩上一直坚守着等待什么?它终于等来了一群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 , 等来了共和国的天空升起了蘑菇云 。

就像原子这个东西 , 自有宇宙便有它 , 它一直等待着 , 终于等来了卢瑟夫、爱因斯坦这些物理学家去发现它 , 打碎原子壳解放它 , 释放出了惊人的能量 。 榆树长在西北 , 蘑菇云就升起在西北 , 冥冥中有什么缘分吧 。

美哉大榆 , 天假其威 , 地予其强;能屈能伸 , 能收能藏;生性最韧 , 生命最坚 。 大哉戈壁 , 天高地广 , 亘古茫荒;原子裂变 , 宇空吸张 。 春雷一声 , 国运翻转 。

让一株西北的老榆树来为原子弹试验的成功写照 , 正是情理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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