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教我背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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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和妹妹上小学起 , 父亲就开始教我们背古诗 。 现在想来 , 他陆陆续续教给我们的二三百首古诗 , 都是经过整体安排和精心选择的 。
父亲根据我们的心理特点和兴趣爱好等选诗教诗 , 由易到难 , 循序渐进 。 一二年级多为民歌、谣谚 , 还有一些有趣的打油诗 。 比如那首写雪的著名打油诗:“江上一笼统 , 井上黑窟窿 。 黄狗身上白 , 白狗身上肿 。 ”通篇写雪 , 但不见一个“雪”字 , 十分有趣 。 到了三四年级时 , 父亲开始教我们一些五言、七言律诗和比较好懂的小令、中调 , 再之后才是一些长诗 。
几年的背诗过程 , 父亲没有“威逼” , 却有“利诱”——答应我们熟背之后 , 会买一些好吃的或好玩的 。 有时 , 父亲让我与妹妹比赛 , 看谁背得又快又准 。 白居易的《琵琶行》《长恨歌》、杜甫的“三吏三别”、柳永的《雨霖铃》 , 这些比较长的诗词好像也没费多大的力气就背了下来 。
春花秋果、渔樵稼穑、时令节气、观荷赏雪……父亲往往根据当时的情境和事件 , 教给我们与之匹配的诗歌 。 他生动深刻的讲解在我们幼小的心灵埋下了一颗种子——“鱼戏莲叶间 , 鱼戏莲叶东 , 鱼戏莲叶西 , 鱼戏莲叶南 , 鱼戏莲叶北” , 读大学时老师让我们体会这几句诗的妙处 , 我便回忆起在荷塘边看鱼儿摇摆着尾巴倏忽游弋的样子 。
后来 , 父亲还从古代诗词中摘一些句子让我们来对句 。 先是意思容易理解的短句子 , 然后是长的、难的 。 父亲出“雨中黄叶树” , 我对“风里绿竹竿” , 妹妹对“雪里红梅花” , 父亲说这是“死对” , 而且对仗不工 。 他告诉我们这是唐代诗人司空曙的诗句 , 原句是“雨中黄叶树 , 灯下白头人” 。 通过比较 , 我们对“死对”有了认识 , 对诗歌中人与景物的关系处理也有了粗浅的了解 。
父亲又把他精减的《笠翁对韵》拿来教我们诵读:“天对地 , 雨对风 。 大陆对长空 。 山花对海树 , 赤日对苍穹……”当时只觉得顺口好玩 , 却为中学阶段写作文积累了丰富新颖的词汇 。 在父亲的指导下 , 我们渐渐能对出一些让他颔首微笑的对句了 。 正是在推敲和比较中 , 我们逐渐养成了润色打磨语言的习惯 。
毕业后 , 我和妹妹先后做了小学语文教师 , 也算“子承父业” 。 祖母常说 , 我们是“鸭儿没有不会凫水的”——是的 , 这是父亲影响的结果 , 也是自小濡染古典诗词带来的职业选择 。
现在 , 我正在用当年父亲引导我们的思路和方法 , 指导学生诵读和积累古代诗歌 。 看着学生用天籁般的声音诵读一首首优美动人的诗歌 , 我似乎又回到了充实美好的童年 , 向学生投以羡慕和幸福的目光 , 一如当年父亲看着我们读诗、背诗时的眼神 。
(作者单位系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新城小学)
《中国教师报》2019年10月30日第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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