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挨打当天,周吴郑王四个姓氏依次出现,这隐含什么深意?

陈能雄/文

小说《红楼梦》的作者善于运用人物姓氏来作隐喻 , 如“贾王薛史”金陵四大家族 , 暗示这是一部“家亡血史”;书中有甄宝玉、贾宝玉 , 一甄一贾 , 真假人生 , 正应对太虚幻境牌坊上的那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 , 无为有处有还无 。 ”

说到中国姓氏 , 就让人想到《百家姓》 , 全篇采用四言体例 , 读起来通顺流畅 , 音韵和谐 。 开头两句是:“赵钱孙李 , 周吴郑王” , 周、吴、郑、王四个姓氏依次连成一句 , 在小说《红楼梦》中有一个情节 , 这四个姓氏的人居然巧合地依次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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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挨打后躺在床上养伤 , 天色渐黑 , 仍有人过来请安问候 。 《红楼梦》中有一句文字:“周瑞媳妇、吴新登媳妇、郑好时媳妇这几个有年纪常往来的 , 听见宝玉挨了打 , 也都进来 。 ”古代社会妇随夫姓 , 周瑞媳妇本人未必姓周 , 但她嫁给管家周瑞后 , 人们一般习惯称呼她为“周瑞媳妇”或“周瑞家的” , 吴新登媳妇、郑好时媳妇的称呼也是同样的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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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文字的人物称呼中依次出现周、吴、郑三个姓氏 , 袭人送走这三个客人后 , 文中又出现一句文字:“只见王夫人使了个婆子来 , 口称‘太太叫一个跟二爷的人呢 。 ’”袭人恐王夫人有重要指示 , 就亲自去面见她 , 两人围绕着贾宝玉的伤病和前途谈了许多话 。 前下子到怡红院的周瑞媳妇、吴新登媳妇、郑好时媳妇 , 和后面的王夫人 , 都是关心贾宝玉伤情的人 , 都由宝玉身边重要的生活助理袭人来招待她们 , 四个姓氏连在一起正是《百家姓》中的“周吴郑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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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媳妇是《红楼梦》中常见的人物 , 吴新登媳妇也出场过几次 , 只有郑好时媳妇在此一笔带过 , 好像她的出现是专门为凑成“周吴郑王”而服务的 。 小说作者描写周吴郑王四个姓氏在这一天依次出现 , 隐含什么深意呢?我个人觉得主要有两个含义:

一是以“周吴郑王”来代指众多前来看望宝玉的人 , 显示贾宝玉在荣国府的受宠情况 。

贾宝玉是荣国府贾政的嫡子 , 又是贾母的掌上明珠 , 贾府的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宠着他 。 他长得粉雕玉琢 , 人见人爱 , 脾气随和 , 说话好听 , 丫鬟们都愿意和他一起玩耍 , 周瑞家的等婆子媳妇也比较喜欢他 。 贾宝玉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 要是发生一点小灾小病 , 府中上下的人都围着他团团转 , 闹得大家不得心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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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上次贾宝玉中了魇魔法来说吧 , 这惊动了贾府众女眷 , 她们纷纷赶往怡红院 , 就连贾珍、贾琏、薛蟠等一大批男子也进园子看个究竟 。 脂砚斋点评道:“写玉兄惊动若许人忙乱 , 正写太君一人之钟爱耳 。 ”贾宝玉这么受贾母的宠爱 , 他出了什么事 , 底下的人都跟着贾母紧张忙乱 。

这次贾宝玉被贾政责打 , 府中人争先恐后地照顾他 , “灌水的灌水 , 打扇的打扇” , 一向勤快的袭人此时都插不下手 。 林黛玉私下琢磨王熙凤“必定也是要来打个花胡哨 , 讨老太太和太太的好儿才是 。 ”大多数人都和王熙凤一般心思 , 抓住这个机会在贾母、王夫人等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 赚取一些印象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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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探望病情、殷勤送药的人络绎不绝 , 人数实在太多 , 张三、李四、王五……总不能一一罗列叙述吧 。 小说作者删繁就简 , 选择几个典型人物概述一下 。 “周吴郑王”是《百家姓》中的句子 , 把它放大就是百家姓氏 , 代指贾府中各种姓氏的人 , 他们都前来问候贾宝玉 。 这些人当中 , 有一类人是确实关心宝玉 , 怜惜他身受重伤 , 另一类人看到别人献殷勤 , 自己也不能落后 , 就装模作样地走走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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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以“周吴郑王”代指平民百姓 , 暗示贾宝玉的尊贵身份 。

有人说 , 通灵宝玉影射传国玉玺 , 为国之重器 , 贾宝玉的原型是太子 , 他在贾府中过着和小皇帝一样的生活 。 《红楼梦》中有多个地方暗示贾宝玉的真实身份非同寻常 , 如赵姨娘怨恨贾府的人把宝玉当做活龙一样看待 , 水仙庵的尼姑看到贾宝玉光临 , 就像看到天上掉下的活龙 , 玉钏儿等人看到贾宝玉回来 , 就如得了凤凰一样 , 薛蟠曾忿忿不平地说:“难道宝玉是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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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贾宝玉的身份果真如活龙天王一样尊贵显赫 , 那么就不难理解他挨打那天为什么会有“周吴郑王”等一大帮人过来请安 。 贾氏宗祠的对联中有一句文字:“肝脑涂地 , 兆姓赖保育之恩” , 这里的“兆姓”指的是万民、百姓的意思 。 “周吴郑王”出自《百家姓》原文句子 , 代指天下百姓 , 他们感戴朝廷的恩泽 , 关心帝王太子的身体健康 。

且不管贾宝玉是否影射历史人物 , 也不管他有无活龙那么尊贵 ,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 小说作者设计“周吴郑王”四个姓氏依次出现的情节 , 有其独到的匠心 。 这是他的一种写作手法 , 以小见大 , 以“周吴郑王”泛指那些爱护或者讨好宝玉的人 , 为的是凸显贾宝玉在荣国府中的身份和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