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少年梦

作者：鲁黔

少年时，在省府大院的篮球场上，我看到一位细高挑，身板笔直，一个漂亮的运球过人转体，然后，跳起后仰投篮，只听“刷”的一声，那球入网命中……

曾经的少年梦// //

那时羡慕之至，这家伙是谁呀！旁边的同学说：“他叫智建，其父是部队的大官，刚转业新搬来的。 ”

从此，在打球、打嘎、推铁环、游泳、投皇上娘娘、斗拐之类的玩耍中，便也厮混在一起。

多少年后，我终弄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所谓世界流行的“高尔夫球”乃是中国发明的。当年我们玩的“打嘎”游戏，即把一块木头两头削尖，用一个木板打在一端，然一杆一杆的击出，并准确无误地将其打远。还有那“投皇上” ，即在几米之外放一块砖，下面压着洋画之类的东西，用另一块砖将其砸倒，那不就是如今的“保龄球”吗？这些“劳什子”玩意儿在中国早已流传数千年了……

曾经的少年梦// //

少儿时代，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尤其在读书时，从周一开始，便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并编出了顺口溜：“过了礼拜一还有一星期，过了礼拜二还有一大半……过了礼拜五还有一头午……”

那个年代的孩子们的学习压力不太大，作业也少，确给我们留出了很多发挥天性的自由空间，你想，我们能不盼着过星期天吗？

不懂得珍惜的学生时代，一晃而逝，在文革期间如火如荼的大潮里，一批半文盲的青少年便也堂而皇之的步入社会了……

曾经的少年梦// //

智建等发小填了表，年仅十五岁竟也当了兵，然智建独有个性，拂逆了父辈的好意，不愿在其父能庇荫的所属部队里，而只身远去了东北，某省一个环境气候恶劣深山老林里的部队，一个中苏珍宝岛边境即将开战的区域。智建啊，难道说每个军人的后代，都要去实现一个“一将成名万骨枯”的梦吗？我能理解他，因为那一代年轻人的血都是灼热的……

能当兵的都走了，而留下来的却只能“上山下乡”了，在那个年代，我算是幸运的，或许是毛老人家打盹时，就我那一届毕业生有幸留城分配了，于是便成了“工人阶级”队伍中的一员。这难道不是命运的安排吗，什么理想呀，什么长大以后的美好愿望，都被熄灭在这身不由己的现实之中……

曾经的少年梦// //

地方和部队虽远隔千山万水，智建的鸿雁传书却还是有的，也频频传来他不断进步的音讯。

在我未满学徒期的第二年底，我想买辆自行车的消息不胫而走，智建给我寄来一百块钱，资助我如愿以偿的装备上锰钢13型大链盒的“永久”牌自行车。哦，智建在部队提干了。那渗透着血汗的一百块钱，那可是他两个月的薪水啊！

曾经的少年梦// //

在那个年代里，那一百块钱，至少能养活十多口之家的月生活之资呀！一辆“永久”13型的身价，足以抵得上如今的“奔驰”和“宝马”轿车的尊贵吧……

此后，每当我骑车徜徉在圩子外、南门黑虎泉西路的上下班途中，在转弯倒链所感受到那哗哗作响的得意里，我总会暗念起智建的哥们情谊，还有那恰同学少年的往事……

曾经的少年梦// //

工厂的生活单调枯燥，与其火热的青春恰成反比，不安分的我，终耐不住寂寞，便也弃工从军了。在风风雨雨中，在完善一个由士兵到基层指挥员的经历里，我才体味到智建的那一百块钱并非是轻易拿到的。

智建又进步了，他在个人的努力下，被所在部队保送到“国防大学”深造，当过兵的人都晓得，那可是军内兵种的最高学府，也是培养“将军”的摇篮呀，换言之，那地方即如当年的“黄埔军校”啊！……

曾经的少年梦// //

曾记否，拿破仑先生的一句名言：“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老“拿“啊，就你这句话，曾激励了多少代军人为之而浴血奋战啊！

然而，世事变幻，命运多舛，就像周易八卦里的“动爻”那样，可变性乃无常势的。许多年一瞬即逝，我军旅十多年后退役了，又过了三两年，智建竟也解甲归田了，他是在大裁军和某种所学非用的错位形势里，那少时的“将军”梦便也随之破灭了……

当我回首往昔时，其规律还是有迹可循的，五年一小变，十载一大挪。可不是吗？在政府供职的十年后，又不甘平庸，且学不会阿谀奉承的技能，也只好在晦涩和叹惜里，告别了那所象征权力威严的大门，弃政从商了。

二十多年的商海生涯，如今想来，却已是遥远的昨天了，那些个沟沟坎坎，那些个风花雪月，那些个沉沉浮浮，且都似云烟般在眼前飘散而去……

智建按其硕士学历及能力，还有那谦谦君子的绅士风度，如若不是因代人受过的经济纠纷的牵累，我可以断言，在仕途的锦绣前程里，在省部级之类的位子上，当属游刃有余。俗话讲：是条汉子，无论命运将其抛向何方，他都会顶天立地。

数年前，我曾为一项目的策划案请教于他，他拟得文案，我仔细阅后，不仅慨然蹉叹：“一个曾经磨难的人，一个当初曾每年操盘几百亿流动资金的政府官员，一个曾分管省里经济口老领导的后代，一个老军人的孩子，他的水平确令我辈望尘莫及……”

曾经的少年梦// //

十年前，智建去京城发展了，搞了个“投资”公司，据说干的风风火火，我深谙他的为人和能力，在当今之世浩瀚的商海里，凭他的睿智，凭他的几经风霜的顽强，凭他两代军人世家的笔挺腰杆，那曾经的苦难将会是照亮他的航标。我知道，他会比我游得畅悦，他会比我游得更远，更远……

少年梦，谁没有过？却早已成为杳渺的过去，而都曾为那梦，付出了最美的青春年华，都曾饱阅过那不懈拼搏的过程之中。

在伏案笔耕完这篇文章时，窗外的天已放亮了。我却仍深深地沉浸于那久远的岁月里，仿佛还在梦里……

2013年10月于济南

鲁黔稿

老济南文化传承者特约作者原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