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峰

20多年前 ， 我曾在唐绍仪的私家花园共乐园内的一个小公司上班 ， 唐绍仪故居就在这个共乐园内 ， 对近代史感兴趣的外地客户或外地亲友过来 ， 我总要带他们在这里逛逛 ， 总要充当他们的义务讲解员 。 作为首任民国总理 ， 他的故居是个很有历史感的地方 ， 进去逛逛可以感受那段历史 。

唐绍仪故居位于珠海市唐家古镇山房路 ， 一整栋楼由前后两座组成 ， 后座为唐绍仪祖父于清朝所建 ， 前座为唐绍仪于1929年所建 。 这栋楼经过上百年的风吹雨打 ， 现在有些老旧了 ， 四周都是树 ， 都是百年老树 ， 从外表看去 ， 是个很一般的小老宅 ， 简朴而闲适 。 故居及共乐园所在的唐家湾 ， 是国家历史文化名镇 ， 曾是民国时期的中山县县城及上世纪50年代的珠海县县城 ， 近代名人风起云涌 ， 在共乐园内有一座唐家名人堂 ， 里面的两个展厅内满满挂着的 ， 都是一百多年来唐家湾出过的名人的画像及简介 。

如果对历史不感兴趣 ， 共乐园及故居很快会游完 ， 如果对历史感兴趣 ， 懂得一点中国近代史 ， 懂得一点民国历史 ， 那就不同了 。 我第一次到故居时 ， 单是看唐绍仪的生平简介 ， 和孙中山等一些名人政要的合影及简介 ， 都要看上老半天 。

故居内墙墙壁斑驳 ， 承载了历史 ， 桌椅也是很古老 ， 宅中青砖 ， 花窗 ， 还有难得一见的趟栊门 ， 到处呈现一种古香古色 。 在这栋古香古色很民国的小宅 ， 孙中山和原配夫人经常在这里和唐绍仪家庭聚会 。

在唐绍仪故居所在的共乐园是全国仅存的两处民国园林之一 ， 也是珠海有名的三大园林之一 ， 园内风景幽美 ， 依山傍水、亭榭相招、林荫蔽日、鸟语花香 ， 是一个富有特色和情趣的休闲胜地 。 共乐园的大门口是一座石牌坊 ， 两只石狮子镇门 ， 这对石狮子是唐绍仪任晚清重臣时 ， 清皇室以溥仪名义赐给他的 ， 石牌坊上方刻有“共乐园”三字 ， 为唐绍仪手迹 ， 两边对联联日：“百年树人十年树木 ，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 ”为汪精卫的手书 ， 共乐园内绿树葱郁 ， 到处是佳木怪藤 ， 香花名果 ， 共有几百种之多 ， 其种源大多者是从东南亚和欧洲国家引进的珍贵植物 。 园内还有湖、有荷塘、有许多中西式小亭小阁 ， 民国时期政治文化名流如孙科、胡汉民、汪精卫、梅兰芳、埃德加·斯诺等都曾造访此故居和园林 ， 都留下照片及墨迹 。

我等凡人对共乐园的翠竹和古老果树最感兴趣 ， 那儿翠竹很多 ， 喜欢那儿的竹影深深；共乐园内还有一片的荔枝林 ， 这荔枝林据说唐绍仪亲自带领家人参与种植 ， 有500棵之多 ， 现存300多棵 ， 但现在已经不能打果了 。 还有洋蔳桃树、橄榄树等果树也很多 ， 果子还是可以吃的 ， 经常有很多熟了掉在地上都没人捡 ， 很可惜 。

唐绍仪曾蜚声政坛 ， 对中国历史进程的发展是有贡献的 。 1904年 ， 曾被清政府指派为议藏全权大臣 ， 赴印度与英国人谈判 ， 极力维护中国对西藏的领土主权 。 1912年 ， 出任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理 ， 成为走向共和的关键人物 ， 后在年近古稀之年再出山 ， 以一国总理的资历屈就一县之长 ， 回乡参加广东中山县县长选举并出任中山县长 ， 不觉委屈丢脸反而意气风发 ， 要把中山建成类似今天的经济特区 。 虽因当时内忧外患的形势失败 ， 而这种姿态被毛泽东引为“能上能下”的例子 。 抗日战争爆发后 ， 唐绍仪大力支持抗战 ， 1938年日本军队侵占上海、南京后 ， 企图利用唐绍仪作傀儡 ， 但他始终不答复 ， 同年9月 ， 被国民党军统特务暗杀 。

唐绍仪被暗杀后 ， 共乐园发生了一件很玄的事 ， 就是共乐园有个百步梯 ， 为建园时所建 ， 原为100级 ， 在唐绍仪被暗杀后不久在暴雨中坍塌 ， 留下76级 ， 恰好是唐绍仪的生龄 。 传说建第76级时 ， 唐绍仪恰好经过 ， 这第76级步梯由他亲手所建 ， 这里似乎增加了某种神秘感 ， 应了某种宿命 。 有一年我曾看见几位从海外归来的老者站在这76级步梯旁唏嘘不已 。

唐绍仪故居曾长期关闭 ， 关闭时只能在外面看着 ， 可能因为宣传不够或某些原因 ， 来这里参观谒访的人一直不多 。 关于唐绍仪的争论很多 ， 有人说是日本汉奸 ， 所以被军统特务暗杀 。 我更倾向于理解为 ， 唐绍仪虽然算不上英雄 ， 也并非就是狗熊 ， 并非是汉奸 ， 他还是有抱负的 ， 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大节不亏的 ， 只不过是后来对时局感到无能为力 ， 意志消沉 ， 想远离抽身过好自己的清闲日子而已 。 但人在江湖 ， 身不由己 ， 又或是当时的他基于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时舍不得抽身 ， 而在当时各方势力的争斗中 ， 容不得他含糊 ， 由于他的含糊 ， 与各方暧昧不明 ， 引得多方揣测 ， 遂不能及时抽身而死于非命 。

早年公费留美、与美国前总统胡佛私交甚厚的唐绍仪 ， 崇尚民主思想 ， 是一位热心公益的人 。 1915年 ， 他从北京退出高层政坛时 ， 回乡置地350亩地建这私家园林、并以珍藏的一颗水晶球命名园子为“小玲珑山馆” ， 后来响应孙中山的“与众乐乐”的倡议 ， 把这私家园林对民众开放 ， 并更名为“共乐园” ， 1932年更把该园赠送给唐家村 。 他恐日后子孙侵占此园 ， 还履行了赠送仪式 ， 写出字据 ， 自己签名 ， 妻室子女都在字据上签字 ， 这种与百姓共乐的开明政治家的风度 ， 足以让当今有些将国有风景名胜当己充作敛财的工具的人汗颜 。

一代名人故去 ， 是非功过任人评说 ， 流连在这民国名人的故居及园林 ， 好像听到历史的回声 ， 这个免费的大家共乐的共乐园 ， 是这位历史名人体现孙中山大同世界思想的实验基地 ， 是寄托着旧民主主义者们的美好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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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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