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亡国之君（九）：刘曜

西晋末年的五胡之乱是一段遥远的记忆，也正是因为这一场动乱，晋朝丧失半壁江山，北方沦为胡人征战的疆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十六国时期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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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国时期得名于北魏崔鸿所著的《十六国春秋》，从书名就可以看出，这本书是跟孔子编纂的《春秋》同体材的，而十六国时期的混乱程度，比起春秋时期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民族对立、战争屠杀，这段时期是汉族历史上难以忘却的黑暗时光。

开启十六国时期的是匈奴族刘渊和氐族李雄，两人都是在西晋的八王之乱中发家，所不同的是刘渊仰仗着匈奴军队和羯族等仆从军，先是给西晋王爷当雇佣兵，接着在西晋内乱中大捞好处，在华北站稳脚跟，而李雄的底子是父亲李特留下来的流民起义军，这支军队由关中涌入蜀地的胡汉各族流民组成，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跟蜀地晋军死磕。

公元304年，刘渊在山西宣布独立，称汉王，四年后称帝，建国“汉” ，以汉朝继承者自居；也是在304年，李雄攻占成都，称成都王，两年后称帝，建国“成” 。

匈奴汉国的氐族成国到此还算是同一起跑线，可之后匈奴汉国迅速崛起，甩开了成国十八条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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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渊生前，匈奴的触角已经能够触及华北各地，他还派出两股军队向外扩张，四子刘聪和养子刘曜率军掠夺洛阳周边，大将石勒和王弥率军掠夺关东各州，两边均取得胜利，使得匈奴汉国的势力范围大为拓展。

310年刘渊去世后，刘聪发动政变杀了哥哥同时也是太子刘和，自己登上皇位，正是在他在位时期，匈奴汉国打掉了西晋在北方的最后一支大军，接连攻克洛阳、长安，成为占据中原绝大部分地区的强大政权。

在攻占洛阳和长安的战役中，刘聪、刘曜、石勒以及王弥四人全都参与，但表现最为突出的是刘曜和石勒，谁也无法料到，未来决定匈奴汉国生死存亡的就是他们两人。

刘曜年幼丧父，被刘渊收养，很好地学到了养父英武非凡的气度与能力，据说他八岁时曾随刘渊进山狩猎，正好遇到下雨，一行人在树下避雨，忽然一记响雷就劈了下来，震得大树直摇晃，旁边人都吓得跌倒，刘曜却神色自若，令得刘渊十分赞赏，叹道：“此吾家千里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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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曜不仅胆子大，武功也好，能一箭射穿寸余厚的铁板，并且他还不是重武轻文的莽夫，他对经史子集都有涉猎，尤其喜爱兵书，还擅长写作和书法。

如此文武双全，自然让刘曜眼界高于常人，经常以乐毅、萧何和曹参自比，不过此时的刘曜还没成年，大家都以为他吹牛，只有刘聪认同，于是刘曜便成了刘聪的铁杆，日后为刘聪立下了汗马功劳，其中就包括攻陷洛阳长安，擒获晋怀、晋愍二帝，也即永嘉之乱。

战后刘聪论功行赏，刘曜、石勒和王弥的都获封赏，尤其是刘曜，官至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被派去镇守长安，成为匈奴汉国内部不可忽视的巨大势力。而石勒与王弥面和心不和，最后发生火并，王弥败亡，石勒也成为一方巨头。

刘曜在长安，石勒在襄国，两人都久经战阵，且手握重兵，他们名义上臣服于匈奴汉国，实际上却是相对独立的军阀，刘聪在世时还能压制一二，一旦刘聪去世，匈奴汉国的局势就将变得极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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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此时刘聪尚在壮年，想要熬到他死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不过刘聪自己把这个日期提前了，攻占中原大部地区后，他就钻进了后宫之中，不再处理国事，甚至一度立了四个皇后，而朝中大臣勋贵斗得你死我活，平阳城的汉国中央一片混乱。

在刘聪的努力下， 318年七月，他上天去见老爹了，太子刘粲继位。此时汉国中央已经严重不稳，刘粲也是个贪图享乐、不理政事的人，结果只做了一个多月的皇帝，就被国丈靳准一场政变杀了。

靳准自号大将军、汉天王，派人向东晋称藩，为表诚意，还把留在平阳的匈奴刘氏宗室杀了个干干净净。

靳准这么一折腾，刘曜反而成了汉国唯一的继承人，说心里话，刘曜是要大大感谢这个恩人的，只是在明面上，他要表示出对这个窃国乱贼的无比愤恨，尤其是他的母亲和兄长也死在了靳准搞的血腥清洗中，于国于家，他都要进兵平阳，诛杀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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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进军平阳的同时，刘曜还要考虑如何应对来自其他方向的威胁，靳准求援的东晋远在南方，这些年也没少挨匈奴汉国的揍，对刘曜来说并不是致命威胁，最大的威胁来自襄国，石勒正在那里虎视眈眈。

很快，刘曜遇到了从平阳出逃的太保呼延晏和太傅朱纪，然后在两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勉为其难”地继位改元，并封石勒为大将军，进爵赵公，招呼他一起进攻平阳。

石勒这边还没表态呢，平阳再一次洗牌。靳氏族人觉得跟着靳准乱搞要完，就把他做了，拥靳明为主。

靳明不傻，他知道等东晋救援是来不及的，待在平阳什么都不做也是找死，只能在刘曜和石勒两人中二选一。刘曜毕竟挂着个皇帝的名头，靳明很快就派人把传国玺送给刘曜，表示臣服。

靳明此举激怒了石勒，明明襄国离平阳更近，你却投靠刘曜，看来你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石勒当即发兵进攻平阳，打得靳明忙向刘曜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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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曜还挺够意思，派人去接靳明，然后，把他杀了，诛灭了靳明带来的靳氏子弟；另一边，石勒攻占平阳，没有逃走的靳氏子弟也都被石勒杀尽。一场失败的站队，葬送了整个家族。

经靳氏这么一闹，刘曜和石勒已经是剑拔弩张之势，汉国分裂已成定局，但刘曜的老巢关陇地区并不稳定，这使得他不敢和石勒翻脸，而是任命石勒为太宰、领大将军，以河内24郡晋石勒为赵王，一切礼仪效仿曹操辅汉。

刘曜想用高官厚禄稳住石勒，等收拾了关陇地区的敌对势力再回头与石勒决战，但到头他又担心石勒派来的使者王修是来刺探虚实的，回到襄国会向石勒禀告他实力的损耗，石勒会趁机进攻。

刘曜立马派人追杀王修，原本授予石勒的官爵也都被搁置。可王修的副手刘茂却成功逃脱，他回到襄国后向石勒报告，石勒大怒，开始准备自立，虽然他本来就是独立军阀，但建国这种大事，还是要筹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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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年，刘曜又称了一次帝，改国号为赵，定都长安，即前赵，前赵与汉国是一脉相承，合称汉赵。当然，刘曜不仅改了国号，还改了祖宗，当初刘渊为争取人心，认汉朝诸帝为祖，到刘曜这时候，他认为不需要争取民心了，就以冒顿单于配天。

同年十一月，石勒准备完毕，自称大将军、大单于、领冀州牧、赵王，建立后赵。有趣的是，他这个赵公还是刘曜自己封的，石勒故意不改名号，不知道是不是想恶心刘曜一把。

前后两赵并立，汉国一分为二，不过这时候两家都不太平，刘曜的关陇老巢频繁遭到氐族、羌族以及西晋残余的联合骚扰；石勒的河北中心则面临段匹磾等人的威胁，东晋不久也发起北伐，跟后赵争夺河南控制权。所以在最初的几年，两赵井水不犯河水，刘曜集中精力向西边发展，石勒也全力解决东部和南部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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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曜向西扩张的过程其实非常不顺，尤其是320年的杀俘事件，引发氐族和羌族的强烈不满，叛乱骚扰不仅没停，反而更猛了，刘曜打了一年等于白打。

数万起义军纵横关中，仇池杨难敌又趁机进军，西晋降将陈安更是以为刘曜死了，举兵反叛，关中四处烽火，前赵军难以招架。刘曜只得转变策略，以怀柔政策安抚各族，最终才基本平定氐羌叛乱。

解决掉起义军，刘曜又亲征杨难敌，将之打得头破血流，南逃依附成国。值得一提的是，前赵丢弃的汉国国号，后来被成国捡了起来，这个割据蜀地的政权又被称作成汉。

接连除掉三波大敌，稳住关中，刘曜信心爆棚，又向河西凉州的张氏政权发起进攻，扬言“百道俱济，直抵姑臧（凉州军政中心）” 。张氏政权由西晋凉州牧张轨奠基，一直奉晋朝正朔，五胡乱华时，也有众多难民逃往凉州，这里是汉人在北方的最后一块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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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凉州毕竟狭小，实力远不如占据中原的两赵，供奉的东晋远在万里之外，根本不可能前来救援。当时是张轨之子张茂在位，为了自保，他向刘曜称藩。

刘曜也只是虚张声势，他的目的在于争夺中原，凉州并非重点，在得到张茂称藩后，刘曜封张茂为西域大都护、凉王，旋即班师。

刘曜在短短数年间征服关陇，看似收获巨大，但这片富饶之地并没能显著增强前赵的实力，因为刘曜始终没有确立一套成型的治国方针，开始他还听从大臣谏言，可在平定关陇之后，他已经听不见谏言了，对于人才建设、教育发展等等方面也爱理不理，前赵仍然走在下坡路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赵，这个由奴隶（石勒是奴隶出身）建立的政权彼时蒸蒸日上，石勒重用汉族士大夫，恢复生产，妥善处理民族矛盾，并将除辽东以外的北方东半部进皆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后赵实力可谓强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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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平东部的石勒自然没有忘记西边还有一个与其国号相同的政权，很快他就举兵西向，把灭亡前赵纳入了自己的五年计划，并付诸行动。

328年，石勒派侄子石虎率军从豫北济源东南西进，进攻前赵并州治所蒲阪。蒲阪守军不敌，向刘曜求救，刘曜亲率全国精锐救援。

刘曜曾经也是征战中原的名将，声名在外，石虎自觉不敌，引兵后撤，却被刘曜追上，两军大战于高侯，后赵军惨败，伏尸两百余里。

刘曜乘胜渡过黄河，进攻后赵将领石生镇守的洛阳，并且以水灌城，摆明一副迅速解决洛阳的架势。同时刘曜又派诸将攻打汲郡和河内郡，黄河沿线的后赵官员纷纷投降，前赵声势大振，后赵则举国震惊。

襄国得到败讯后，石勒不顾朝臣反对，亲自率军救援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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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发兵三路南下，由于刘曜没有派兵把守黄河各处要津，后赵大军相继渡过黄河，在成皋关集结，并迅速开至洛河。

直到石勒带着人马来了，刘曜才慌忙陈兵十万于洛西，以对阵石勒，这两位曾经的灭晋急先锋终于面对面走到了战场，只是他们的表现并非最佳，尤其是刘曜，浑然不见意气风发，只剩下纵欲沉湎。

按理说，刘曜是最了解石勒可怕的，面对如此大敌，当打起十二分精神，可开战前，刘曜竟然喝醉了！

刘曜从小就喜欢喝酒，称帝后酒瘾更甚，在临出战前他竟还喝酒数斗，结果喝的晕乎乎，就这么上了战场，跟石勒生死一战。

这一战是两赵的决战，前赵后赵绝大部分精锐都拉出来了，前赵统帅醉了，后赵统帅可清醒着，石勒石虎率兵自洛阳城北而西攻刘曜中军，命石堪率兵自城西而北攻刘曜前锋，他自己正面出击，三路夹击刘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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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醺醺的刘曜最终输掉了这场国运之战，而且输的彻彻底底，在前赵军队大溃时，刘曜连跑都没跑成，不仅身受重伤，还在退兵时马倒被擒，被押送到石勒面前。

作为前赵的开创之君兼亡国之君，刘曜骨气还是有的，石勒让他给儿子刘熙写信，令其投降，刘曜却在给刘熙的信中说"与大臣匡维社稷，勿以吾易意也。 "很有一番电影中“别管我，给我报仇的意味” ，而石勒见状，也没有浪费粮食的想法，就杀了刘曜。

刘曜被俘后，刘熙成为前赵的实际领导人，但他并未登基称帝，其实就算他称帝，也蹦跶不了几天。

前赵的精锐基本都损失了，关中虽还有不少军队，但质量实在不敢恭维，再加上刘熙的能力胆识远不如其父，一听说刘曜被擒，就打算着逃离长安，逃奔上邽，三十六计走为上。

刘熙一离开长安，前赵的人心就散了，各地官员纷纷脱离职守随刘熙逃跑，关中大乱，将领蒋英、辛恕等人更是直接占据长安，派人向后赵请降。后赵派石生率军从洛阳前往长安，后赵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前赵的都城。

329年八月，前赵还想反扑长安，结果被后赵军大败，石生、石虎乘胜追击，直接攻破上邽，刘熙等人全部被杀，前赵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