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书法的创作——“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

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又称豫章，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人。治平四年及进士第。北宋诗人、词人、书法家，历官叶县尉、北京国子监教授、校书郎、著作佐郎、秘书丞、涪州别驾、黔州安置等。哲宗立，召为校书郎、《神宗实录》检讨官。后擢起居舍人。绍圣初，新党谓其修史“多诬” ，贬涪州别驾，安置黔州等地。徽宗初，羁管宜州卒。宋英宗治平四年进士，绍圣初以校书郎坐修《神宗实录》失实被贬职，后来新党执政，屡遭贬。

黄氏擅文章、诗词，尤工书法。诗风奇崛瘦硬，力摈轻俗之习，开一代风气。早年受知于苏轼，与秦观、张耒、晁补之并称“苏门四学士” 。开创“江西诗派” ，与苏轼合称“苏黄” 。为江西诗派的开山鼻祖。书法精妙，与苏、米、蔡并称“宋四家” 。主要墨迹有《松风阁诗》、《华严疏》、《经伏波神祠》、《诸上座》、《李白忆旧游诗》、《苦笋赋》等。词与秦观齐名。晚年近苏轼，词风疏宕，深于感慨，豪放秀逸，时有高妙。

黄庭坚在书法上的审美追求，大体上与文学相似，力图创造一种奇崛的艺术语言。他竭力挣脱苏轼的影响，在识见上似乎更为清醒和高明。如果说苏氏过分依赖于呈露才气，那么黄庭坚则更主张在苦学的基础上选择一条适己的道路，因而黄庭坚往往对老师也敢作出不留情面的批评。他的这种可贵的批评精神，尤其体现在对自己的无情剖析上。正是有助于他博学的知识结构和赤诚的学术品格，黄庭坚才能自立于苏轼之外并成为与苏齐名的一代宗师。

黄庭坚书法初以宋代周越为师，后来受到颜真卿、怀素、杨凝式等人的影响，又受到焦山《瘗鹤铭》书体的启发，行草书形成自己的风格。

“字中有笔，如禅家句中有眼” ，这是黄氏“深解宗趣”即深刻理解禅宗旨趣之后最觉得意的一句话，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不止一次地翻用。眼睛，当然是人最为传神之处。禅家语录中的所谓“眼” ，是借唐人论诗的术语，指深藏禅机的警策所在。从黄庭坚自抑元佑年间书法的评价中，我们终于懂得了他用“眼”比喻的“笔” ，实际上即是指“擒纵”和“起倒” 。前者为收为放，可以望文生义;后者有俯仰、轻重、起伏之义。那么，涉及到字法有关系到笔法。不知擒纵和起倒，势必造成结字的平庸和用笔的单调。

从黄庭坚遭贬以后的字迹中，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他对症下药的努力。他的具体做法，其实就是强化视觉对比，在结构上夸张可聚散关系，紧缩中宫而扩张四维，使之呈辐射状态。这种结构方式，形成了他字法的强烈个性特征。在用笔上，也增加了提按起伏，以战掣地和瑟劲用笔，写出真力弥满的槎枒线条。加上他本身字形的方正和字势的敧侧，因而顿时与苏轼拉开了距离。

山谷行书最具代表性的当然是他的大字。而大字得力于其于京口见断崖《瘗鹤铭》之后并不断师法孳乳而自成家法的。山谷师《瘗鹤铭》有一个误会，即他把《瘗鹤铭》看做右军所书，且深信不疑，故而倾力揣摩师西习。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这倒促进了黄庭坚长枪大戟、绵劲迟涩书风的形成。

他的大字行书比其小字行书更能显出雄健豪迈的气势和排宕夭矫的笔力，那种开拓而一往无前的气魄，直可雄视千秋。如果是苏轼的行书在黄州时跃上顶峰，那么黄庭坚却要晚的多，须直到安置黔州之后才渐入佳境。如果说苏轼在《黄州寒食诗》后已不能再产生撼人心魄的作品，那么山谷直到临死还精进不已。他的大行书给人的印象是总有一股郁勃的不平之气在字里行间冲决激荡，仿佛欲破纸而出。那杀纸极重的力度和拗折恣肆的线质，简直可以看作是他不屈不挠的倔强性格的象征。

黄庭坚的草书留于今的只是狂草，其线条如屋漏折钗，笔意超轶，姿态百变，具有强烈的的抒情性和震撼力。

黄庭坚曾有一段学习草书的概括性自白:“余学草书三十余年。初以周越为师，故二十年抖擞俗字不脱。晚得苏才翁子美书观之，乃得古人笔意;其后又得张长史、僧怀素、高闲墨迹，乃窥笔法之妙;于燹道舟中，观长年荡桨，群丁拔棹、乃觉少进，喜之所得，辄得用笔。 ”“长年荡桨，群丁拔棹”给了他什么启示,应该正是疾舒险夷之道和习熟自然之理吧。由黄此自道可知，其学草首先是学时人周越的。而山谷对草书笔法的深刻认识和掌握，当是“得张长史、僧怀素、高闲墨迹，乃窥笔法之妙”的。

对于山谷草书独自面目的成熟还得益于其书外功的参悟。除其上述“于燹道舟中，观长年荡桨，群丁拔棹，乃觉少进，喜之所得，辄得用笔”外，他还有一段自道可说明因缘:“余寓居开元寺夕怡思堂(坐见江山。每于此中作草，似得江山之助。然颠长史、狂僧皆倚而通神入妙。余不饮酒，忽五十年，虽欲善其事，而器不利，行笔处，时时蹇蹶，计遂不得复如醉时书也。 ”张旭、怀素作草皆以醉酒进入非理性忘我迷狂状态，纵笼挥洒，往往变幻莫测、出神入化。黄庭坚不饮酒，其作草全在心悟，以意使笔。然其参禅妙悟，虽多理性使笔，也能大开大合，聚散收放，进入挥洒之境。而其用笔，相形之下更显从容娴雅，虽纵横跌宕，亦能行处皆留，留处皆行。他晚年的狂草笔势跌宕多姿，极尽变态，墨线腾掷飞舞，犹如龙蛇起陆，然而他出人意表的造险，却总是能使其复归平正，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高超的绝技。山谷所作《诸上座帖》，既具自己面目，又在用笔上得“以劲铁花刚木”的风姿。而其佛家经语诸草书帖，乃真得其妙理。

狂草作为一种新兴的书体，除了对历史短而可资借鉴者少的先天缺陷之外，他还需要承受纠正自学偏差和抵御被误解的两方面压力。逆水行舟，需要付出加倍的里奇和勇气。

然而黄庭坚正因备尝艰辛，百折不回，才取得了比行书更为巨大的成功。也正由此，黄庭坚开创出了中国草书的又一新境。

黄庭坚《砥柱铭》欣赏

北宋大书法家黄庭坚(1045-1105)有一卷传世墨迹《砥柱铭卷》，纸本行楷，共六百余字，书魏征《砥柱铭》文字，卷上无年款。卷高32厘米，长824厘米，加上拖尾纸上历代名家题跋，共卷长1500厘米左右。原藏于日本京都藤井有邻馆。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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