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的“影”喻：没有了贵族精神，所谓的贵族都是流氓！

胡赛萌/文

《英雄》结尾，茫茫大漠，飞雪、残剑两位绝世侠客一同离开人世。

自此，始皇一统天下，侠客的时代走向终结。侠客无名被秦军射杀，这是精神的挽歌，更是历史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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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与流氓

当侠客消亡之后，流氓便开始崛起。

当然，流氓的脸上并不会写上流氓二字。相反，他们很可能以谦谦君子的面目示人，正如君子剑的岳不群，看似君子，其实伪君子。

沛王和大都督子虞，原本是贵族，其实却是流氓。

沛王表面上嬉戏玩乐，其实隐忍狠毒；子虞文韬武略，却狼子野心，昼夜潜伏于斗室，算计身边所有人。

他们有着贵族的高贵血统，却全无贵族精神和贵族风度。

作为一名贵族，无论是社会担当还是自由灵魂，他们一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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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沛王还是子虞，都极度自私、超级自恋、变态自信，前者只在乎自己的江山，后者只珍惜自己的性命。至于其他人的感情和性命，不过都是工具和棋子而已。

这样的贵族，其实就是流氓，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他人的死活。

沛王作为一国之君，毫无王者风范，为了收复失地境州，他以妹妹做棋子，将其嫁给境州统帅杨苍的儿子做小妾。

子虞作为沛国大都督，统帅一国军队，在受了杨苍刀伤之后，为了保命，更为了实现自己弑君自立的狼子野心，他自囚于斗室，让替身影子为其卖命。

子虞怕死，找影子做替身，难道影子就该给别人当枪使，成为收复境州的炮灰？

贵族子虞的命是命，平民影子的命就不是命？

炮灰与诱饵

在《影》中，上流社会干的却是下流的勾当。

王族出身的沛王是流氓，贵族出身的子虞则更是流氓。

在这些流氓的眼中，平民百姓的姓名不足一提，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正如子虞都督府后山的那一百个死囚。

他们何曾有过自由，他们被残酷训练，拼力搏杀，不过是为了争取一线生机，因为都督子虞曾经许诺，一旦收复境州，就立即释放他们。

然而，他们最后都沦为子虞野心的炮灰，倒在了境州战场的滂沱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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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死囚是炮灰，那影子就是诱饵。

自八岁被抓进都督府，整整二十年，影子从来没有过一天的自由。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作为替身的他，唯一的使命是保护主人的性命，哪怕是让自己在战场上做诱饵。

境州大战的前夜，影子知道自己赢不了敌军统帅杨苍，子虞让他迎战不过是将其作为诱饵，拖住杨苍，好让死囚军士暗度陈仓，偷袭守军。

正如影子所言，没有人会在乎诱饵的死活。

请问，这是一个什么混蛋世界？

权贵为了自己的野心，却将平民送上战场。和平年代，平民牺牲自己的自由，供由贵族驱使；两军对垒，平民还得献上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贵族，这样的沛国，焉能不败？

太阳与影子

影子，是全片中唯一一个心中有“爱”的人。

八岁离家，就算被囚于牢笼二十年，他依然对失明的老母念念不忘。为了能回家，与母亲团聚，他甘愿受子虞控制，沦为他的影子。

后来，影子有了逃跑的机会，但却始终隐忍，甘愿作为战场上的诱饵和棋局上的棋子。因为他爱上了都督夫人小艾，为了心中的爱人，他愿意以命一搏，最终踏上了境州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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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有爱，贵族无情。贵族要的是天下。为了这个天下，别说是爱，就算是命，也在所不惜。

于是，战场雷声四起，疆场杀声震天，沙场尸横片野。

在《影》中，贵族是太阳，拥有真身，平民是太阳下的影子，沦为贵族奴隶。到最后，拿平民当影子的贵族，到头却被影子吞噬。

影子在战场上以命相搏，终于击杀杨苍，成为攻陷境州的头号功臣。然而，他这个头号功臣却依然得不到自由，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受到牵连，被权贵残害。

面对上门来的蒙面死士，影子一边拼死抵抗，一边悲愤怒吼， “都督答应放我走的！”

可是，流氓化的贵族是不会信守承诺的，哪怕影子已经满足了他们所有的要求，但依然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至此，影子彻底绝望，他终于明白，要想获得自由，只有彻底干翻这群流氓，只有比流氓还流氓的人才得以生存。

在影片最后，影子先后杀了都督和沛王，终于成为比流氓还狠的流氓。这个流氓集大成者，将成为沛国最新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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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与雨水

《影》的剧本一开始是朱苏进《三国·荆州》，但张艺谋拍着拍着就觉得不对劲，最后连三国的时代背景都放弃了。

张艺谋问团队的人，在三国，周瑜会击杀孙权吗？孙权会暗算周瑜吗？

面对张导凝重的神色，团队全员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荆州变成了境州，周瑜变成了子虞，小乔变成了小艾。

三国时期，离春秋战国的贵族时代并不久远，那时的贵族多少还有些贵族精神和君子风度。

因此，有曹操与郭嘉的君臣相知，也有刘备与孔明的如鱼得水，更有周瑜的雄姿英发和关云长的义薄云天。

然而，贵族的天下，终究还是要被平民取代。

凭什么贵族可以高高在上，不用劳作却锦衣玉食，而平民只能匍匐在地，毕生辛苦却食不果腹。贵族是人，难道平民就不是人？

既然贵族可以坐天下，那平民为什么不能当皇帝？于是，《英雄》落幕，《影》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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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英雄》是侠客的时代，最后归于秦始皇的江山一统，那么《影》则是贵族的天下，最后被一介平民取而代之。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只要贵族压迫平民，平民就一定会反抗贵族，并且会反抗到底，如同影子最后手刃都督、补刀沛王那样。

如此说来，平民出身的刘邦击杀贵族后裔的项羽，流氓作风的朱元璋打败英雄一世的张士诚，不过都是历史的应有之意。自此，布衣天子，君临天下。

贵族与平民，最后终于殊途同归，在权谋的道路上合流，汇成境州战场上那一股股血水，灌进滚滚东去的长江之中……

发文预告：

计划明天写一篇赤壁之战的文章，讲讲曹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为什么以张昭为首的东吴文官集团打算集体投降？

投降与“不爱国”无关，与江东士族的根本利益相关。历史，远不是什么文官主和、武官主战的二元论，真实的情况是屁股决定脑袋、利益决定选择。敬请各位读者朋友明天垂阅！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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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赛萌，好果文化创始人，知名评论家，曾在新闻晚报、教育时报， BBC中文网，联合早报等国内外知名媒体发表评论文章。公号：萌在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