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六月六”

文史许冰彬

农历六月初六，一般正逢小暑节气，天气日渐炎热，雨季也将到来，为了防止东西发霉、虫蛀等，人们常常将日常用品拿出来洗刷晾晒，因此称为“洗晒节” 。又有相传六月初六是玉帝将天门打开以赐福黎民之日，故称开天门、天门节。《安平县杂记》称：“六月初六，俗名是日天门开，人家竞曝衣服，谓不虞霉烂。 ”因此无论宫廷还是民间，都有洗晒的习俗。

这一日，紫禁城里“洗”的工作主要有两项，一是洗马。明人孙国敕《燕都游览志》载:“每岁六月六日，中贵人用仪仗鼓吹导引洗马于德胜桥之湖上，三伏皆然。 ”明清宫廷六月初六洗马的风俗非常盛行，明代刘侗等《帝京景物略》也说，当日由御马监太监打着旗帜，鼓乐引导数百匹御马洗浴。洗马的过程在整个三伏天都会进行，并不局限于当日。除了洗马，还会洗一种独角青牛。《北京岁华记》载:“六月十二日，御厩洗马于积水潭，导以红仗，中有数头锦帕覆之，最后独角青牛至，诸马莫能先也。 ”独角青牛比较罕见，常引得众人围观猎奇，清人有诗道：“古潭连内苑，御马洗清流。夹岸人如蚁，争看独角牛。 ”

二是洗象。大象在宫廷仪仗中承担了重要的作用，明清宫廷都设有象房，位于宣武门内以西城根一带。《帝京景物略》记载了明代洗象的壮观场景：“锦衣卫官以旗鼓迎象出顺承门（即宣武门），浴响闸。象次第入于河也，则苍山之颓也，额耳昂回，鼻舒纠吸嘘出水面，矫矫有蛟龙之势。象奴挽索据脊，时时出没其髻。观者两岸各万众，面首如鳞次贝编焉。然浴之不能须臾，象奴辄调御令起，云浴久则相雌雄，相雌雄则狂。 ”明人沈德符《万历野获编》也说过，洗象一年仅此一次， “因相交感，牝仰牡俯” ，此时大象容易发情狂暴，互相追逐交配，控制不好就会冲撞围观人群，因此不敢久洗。清人《燕京岁时记》载：“象房有象时，每岁六月六日牵往宣武门外河内浴之，观者如堵。后因象疯伤人，遂不豢养。光绪十年以前尚及见之。 ”看来洗象的风俗一直延续到光绪年间才逐渐消失。

相比洗浴来说，明清宫廷晾晒的工作更多。

一、晒龙袍。有一首《清宫词》提到：“端凝殿在乾清宫东偏，明代尚衣所在，清沿之。六月六日端凝首领太监奏请晒晾龙衣。 ”

二、晒历代帝王御容画像。《春明梦余录》载：“景神殿在太庙东北，奉藏列圣御容，每岁六月六日太常寺吉服诣殿晒晾。 ”

三、晒历朝帝王御制文集、实录以及古今君臣画像、符券、典簿。《万历野获编》：“六月六日本非令节，但内府皇史宬晒暴列圣实录，列圣御制文集诸大函，则每岁故事也。 ”明末太监刘若愚《酌中志》载：“古今通集库，系印绶监所掌，古今君臣画像、符券、典簿贮此。每年六月初六日晒晾，如皇史宬例。 ”此外，明宫还有一个习俗，六月六吃过水面，嚼“银苗菜” ，即藕之新嫩秧。

四、晒銮驾。《帝京景物略》载：“六月六日，晒銮驾，民间亦晒其衣物，老儒破书，贫女敝缊，反覆勤日光，晡乃收。 ”

五、晒金鼓旗纛等仪仗。《大明会典》载：“凡圣节、正旦、冬至三大朝会，本卫官先期于御前奏请金鼓旗纛摆列。遇郊祀等项、车驾出入，则陈于锦衣卫卤簿之前。每岁六月六日，照例奏请晒晾。 ”

六、晒乐器。《明太学志》载：“六月六日同太常寺遣官开晒乐器。 ”

七、晒御乐库袍服。《大明会典》载：“凡御乐库看库人役，三年一次佥补，每年六月六日晒晾在库袍服。 ”

紫禁城里的洗晒节，都与皇帝、宫廷礼仪等密切相关，但在本质上与民间都是一样，防止衣服、书籍等日常用品发霉虫蛀。今年的六月初六，大家也不妨洗洗晒晒，让炎炎烈日来杀菌消毒吧。

作者：许冰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