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诸侯：不是红颜祸水，而是政治阴谋

我们在生活中很容易给自己或他人带上标签，把形象固化起来，而事实上人是复杂的，没有单一的人性，只有不完美的人生。历史上这类贴标签的事件不在少数，其中“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和“红颜祸水”的褒姒，形象早就在史书中固化了。似乎周幽王的昏君形象和褒姒的以媚惑君的红颜祸水形象，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可推翻了，但实事真相真的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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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读史书同样如此读史、析史、论史才是客观的态度。我们首先来看看周宣王死后，关于周幽王继位的记载：

四十六年，宣王崩，子幽王宫湦立。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 ——《史记·周本纪》

周宣王死了，他的儿子周幽王继位，第二年的时候周天下多地都出现了地震。然后就有人说西周要灭亡了，古人都很迷信，因此把地震这种自然现象看作是上天对人的警示，天有异象、国将不国，恐怕就是要阐述的核心意思。其实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看，地震不过是由于地壳变迁造成的一种自然现象，只不过不好预测罢了，并不是什么上天示警。西周的危机里既有内忧又有外患，内忧是诸侯个个妄自尊大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外患就是西夷对于西周都城镐京的威胁。按道理天下有那么多诸侯，周天子一声令下，西夷为什么还会为患呢？因为没有几个诸侯会听周天子的，以至于周幽王的父亲周宣王只有依靠秦人来对抗西夷，秦人成为了周王室在西方重要的军事屏障。为此，秦庄公被周宣王封为“西陲大夫” 。周幽王从父亲周宣王手里接过的就是这么一个烂摊子，下面记述的内容，才是周幽王是昏君的原因：

三年，幽王嬖爱褒姒，褒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后幽王得褒姒，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以伯服为太子。 ——《史记·周本纪》

看到了吧，周幽王宠爱褒姒，褒姒还为周幽王生了个儿子叫做伯服。于是周幽王想废掉太子，立伯服为太子，进而尊褒姒为王后。看到这里，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和戚夫人、刘如意、刘邦、吕雉的故事类似，周幽王因为对褒姒的宠爱和伯服的类我，也动了废长立幼的念头，周幽王破坏了规矩。我们知道西汉初年，汉高祖刘邦最后打消了废长立幼的念头，选择把天下交给了吕雉和刘盈，从而避免了天下可能再次陷入混乱之中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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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幽王身边没有张良的劝谏，太子身边也没有商山四皓的辅佐，因此废长立幼这件事好像进展的很顺利。但周幽王的做法显然违反了宗法制度，申后和太子并无过错，周幽王的做法师出无名，感情用事十分任性。周幽王废黜了申后和太子，立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申后的父亲申侯表现的出奇淡定，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那些平时依附于太子和申后的势力也没有行动。周幽王得到了一个错误的信号，我废长立幼是对的，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而事实上，周幽王的对手将仇恨深深的埋在了心里，在等待最佳时机向周幽王报复，并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废黜申后和太子的关键，在于除掉申侯这个最大的威胁，但周幽王没有这么做，养虎为患的结果是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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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幽王立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后干了什么事呢？忙着让褒姒开心，最后导致自己成了无信之人，被诸侯唾弃。于是就有了下面的记载：

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说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 ——《史记·周本纪》

上面这段话，就是《史记·周本纪》里关于“烽火戏诸侯”的记载。这个故事的可信度为零，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这种事情，更何况是周幽王呢？恐怕这段记录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周幽王是个十足的昏君，褒姒更是红颜祸水罪不容诛。但是我看这段话的核心意思是：周幽王已经不能通过烽火调动诸侯来勤王了，周天子已经失去了对诸侯的控制力。如果换一种说法，就是申侯和诸侯们达成了一致，周幽王成为了孤家寡人。在完成了这一步工作后，申侯开始了最后的行动，进攻镐京杀死周幽王、褒姒、伯服，为自己的女儿夺回后位，为自己的外甥夺回本该属于他的君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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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有昏君和祸水还是不够的，还要有奸佞之臣，这样剧本才会完美，这个奸佞之臣早就有了，就是深得周幽王信任的虢石父。虢石父是不是奸佞之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人最大的罪过是敛财，让既得国人利益受到了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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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 ——《史记·周本纪》

说国人皆怨可不是说平民都埋怨，平民只有吃不上饭、活不下去了，才有可能埋怨。这里有怨言的人，只可能是一些利益受到损害的统治阶层。把虢石打造成奸佞之人，是为自己的军事行动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用之。又废申后，去太子也。 ——《史记·周本纪》

重用奸佞趋利忘义之人，废后、废太子，干了这些事的周幽王天地难容，不讨伐他都有点说不过去了，这为申侯讨伐周幽王提供了口实。

申侯怒，与缯、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

申侯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于是联合了缯侯、犬戎等包围了镐京，周幽王举烽火，但是诸侯都做壁上观，周幽王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但他还不想死，于是带上褒姒和伯服逃跑，结果被周幽王杀死在骊山脚下，褒姒和伯服也被除掉了，所有可能威胁到太子继位的人都不能放过，周平王继位的障碍都扫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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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春，周幽王用褒姒废太子，立褒姒子为适，数欺诸侯，诸侯叛之。西戎犬戎与申侯伐周，杀幽王郦山下。 ——《史记·秦本纪》

从这段记录里我们看到攻打镐京的多了西戎，在《史记·周本纪》里并没有提到西戎，只是说西夷犬戎，因此将《史记·周本纪》的内容和《史记·秦本纪》相互对应补充后，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和申侯一起攻打镐京的有四股势力，分别是：申侯、缯侯、犬戎、西戎。周幽王死了，国家不可一日无君，申侯和诸侯们共同拥立太子宜臼继承王位，宜臼就是周平王，以延续周的统治。

于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是为平王，以奉周祀。 ——《史记·周本纪》

让我们来看看，这些拥立周平王的这些有功之臣都有谁：申侯、缯侯、许文公，三侯并没有去弑君，周幽王是犬戎杀死的。诸侯没有来救援的说法也是不准确的，因为距离镐京最近的诸侯正是申侯、缯侯、许文公。他们视而不见，其他诸侯又怎么能来得及呢？但还是有人来救周幽王的，来的是秦襄公。

而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难，东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 ——《史记·秦本纪》

位于西北边陲之地秦人看到了烽火，发出了勤王之兵，但是周幽王、伯服已死，太子宜臼成了合法的继承人，且周平王没有亏待秦人，以保护自己东迁有功为由，封秦襄公为诸侯，并把“岐以西之地”赐给了秦襄公。秦人从周宣王时就替周天子抵御西戎、犬戎，直到这个时候才得到了诸侯的名分得以建国，也算是心得意满，于是秦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至于其他的诸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闷头发展自己的势力，就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周平王也没有追究他们不来勤王的责任，因为如果大家都来勤王，恐怕就轮不到自己继承王位了，搞不好还会因为弑君谋逆的大罪被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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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总是拿昏君、奸臣和女人说事， “烽火戏诸侯”、“红颜祸水”都是假象，不过是为了掩饰背后的真相：宜臼夺权的政治阴谋和申侯弑君的军事行动。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