鲈鳗仁——11\不幸遇难

提示您,本文原题为 -- 鲈鳗仁——11\不幸遇难

杨府庙 , 褚银伯等人在聊天 。 鲈鳗仁双手托住头 , 把胳膊撑在桌子上 , 听得很投入 。

有人上前拍了他肩膀 , 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 几人来到偏殿 , 陌生人双手拱礼道:“久闻鲈鳗仁大名 , 小弟今有一事相求 , 敬请帮衬解救!”

“这位兄弟 , 有何事?”鲈鳗仁说 。

陌生人直截了当地:“我们有十几艘白底船 , 从温州水运物资到洞头 , 在三盘港被日军巡逻艇扣留在三屿 , 请你出面 , 帮帮忙!”

自从日军轰炸温州港 , 在瓯江口设桅礁沉船以来 , 经常让过往船只触礁沉没 。 洞头船只也被炸 , 死了几人 。

“这个忙 , 不好帮!”鲈鳗仁说 , 用忧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几个陌生人 。

近来 , 洞头一带的船舶经常被日军巡逻艇扣押 。 如上一次就有几十只小渔船 , 从渔岙码头 , 一长溜排到半屏山松柏园 。 后来 , 他又去找蒋雯慧 , 通过她疏通关系 ,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 , 才得于放行 。

平日 , 洞头村有什么渔船、商船被日军扣留 , 大家都请他出面 , 从中周旋 , 他那刚学不久并不熟练的日语 , 也派上了用场 。 他给日本兵送去一些银两、渔货、鸡鸭什么的 , 一般情况都可处理 。 但这次 , 他没有把握 , 不敢轻易答应 。

“鬼子准备把我们这些船只 , 打沉埋在三盘港 。 听说 , 你上次和渔行老板去沈家门 , 把鬼子搅得团团转 , 神通广大 。 今天看来 , 是徒有虚名!”陌生人说 。

这招激将法真灵 , 鲈鳗仁赌气地:“你说什么话?不就是十几只小船儿而已 。 好 , 我给你办!”

那人随即从怀里掏出十两银票 , 说:“这是给你打理的银票 , 事成之后 , 再送你一两!”

“你们静候佳音吧!” 他说 。 但手里揣着这十两银票 , 却觉得异常烫手 。 他想 , 水泼下地难得收 , 答应人家的事 , 现在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 那多丢面子啊!这单接了 , 下次别再多管闲事了 。 但是 , 一旦有人求助 , 又推辞不了 。 我就是这个臭毛病 。

三峙 , 地处三盘港海面 , 由三座小山包构成三角状而得名 。 乘船从温州过来 , 往大门航道 , 经过深门狭窄的水路 , 就可看见了 。 它是温州 , 从西边进入洞头本岛的门户 。

隔天起个早 , 鲈鳗仁吃了一碗番薯丝 , 从碗橱里拿出一瓶白酒 , 斟了一酒盅 。 他有一个老习惯 , 就是外出办事或演布袋戏唱词 , 总要来一杯提提神 , 不多不少二两 。 换句他自己的话说:三两太多 , 有时控制不了自己;一两又太少 , 不够力度 , 不过瘾 。

老伴给他蒸了一条拨皮鱼干当下酒料 , 他拿起酒杯就要喝 。 忽然 , 家猫从一旁跳了出来 。 可能是被鱼干的腥味所诱惑 , 它跳上桌面就伸出爪子 。

鲈鳗仁反应快 , 伸手便打 。 其实不是打 , 是吓唬一下猫 , 让它滚开 。 不料长衫的袖口勾到了酒杯 , 酒杯在桌面上滚了几下 , 溜到桌子边沿 , “哐当”一声 , 掉在地上碎了 。

这一碎 , 非同小可 。

他平时唱词和演布袋戏 , 对历史人物典故比较熟悉 。 凡事总要图个吉利 。 马上要出门办事 , 却把酒杯给打破了 。 不祥之兆啊!

老伴瞧他整个人愣在那儿 , 以为他在生猫的闷气 , 也不当一回事 。 重新拿个刻花陶瓷小酒盅 , 斟上酒 。

鲈鳗仁二话没说 , 一口焖 , 再用手背抹下嘴巴 , 顺手从碟里丢给家猫那条鱼干 。 猫叫了一声 , 咬着鱼干 , 从他脚边溜走了 。 他也就出门了 。

天气阴沉沉的 , 云层很厚 , 像要下雨的样子 。

鲈鳗仁去北岙后 , 雇了一只小舢板 , 摇往停泊在三屿 , 日军的巡逻艇 。

日本兵认得他 , 让他上船 。 他说明来意 , 递上银票 。 不说则已 , 一说 , 让日军中尉前村英幸大发雷霆 。 他用日语 , 把他臭骂一顿:“你狡猾狡猾地 , 死啦死啦地!”

鲈鳗仁一头雾水 , 不知前村英幸 , 为何发那么大脾气 。 平时和他有过接触 , 也好沟通 , 怎么一拉下脸 , 就不认人了?

中尉说:“你要的船 , 昨晚已被游击队偷走了 , 你现在还敢来向我要船?你私通游击队 , 格杀勿论!”

一个鬼子冲上来 , 不由分辩 , 一枪托砸在他的膝盖上 , 痛得他只好跪下 。 这时 , 从船舱里押出十几人渔民一起跪在船边 。 鬼子从三八大盖步枪卸下刺刀 , 反转握在手臂上 , 准备行刑 。

“且慢!”鲈鳗仁临危不惧 , 喝道 。

前村英幸瞪着眼 , 说:“死到临头 , 还有话 , 快说!”

突然 , 三峙的上空乌云笼罩 , 一道闪电划过 , “啪啦”一声 , 雷声轰鸣 。

鲈鳗仁见状 , 大声呼叫:“天公啊 , 你开眼啊!没想到 , 我周庆仁 , 今天死得不明不白!洞头人啊 , 要为我报仇啊!前村英幸 , 我鲈鳗仁做鬼 , 也不会放过你!!”

前村英幸怒火中烧 , 骂了一句 , “八嘎” , 就抽出指挥刀 , 横砍过去 。 他人头落入海中 , 鲜血染红了一片海水 。 霎时 , 雷电交加 , 暴雨如注……

几天后 , 当地渔行掌柜等人 , 设计宴请前村英幸及几个鬼子 , 并将他们罐醉 。 在地下党的配合下将其擒获 。

在押往县城 , 交给上级部门处置的路上 , 拐过一条老巷时 , 从黑暗中窜出一只猫 , 扑向醉意熏熏的前村英幸撕咬了起来 。

前村原是醉酒 , 被猫一阵纠缠 , 好似喝了解酒药 , 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 清醒了过来 。 他瞅准时机 , 乘人不备 , 挣脱绳子跑了 。 地下党那里肯善罢甘休 , 一起冲上去 , 打死了这个沾满洞头人鲜血的刽子手 。

当众人散去 , 有人发现 , 这只猫还在那里站着 , 黑暗中闪烁着绿莹莹的眼睛 。 它向天空嚎叫了几声 , 其声音尖利、悲怆、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 少顷 , 就了无声息地消失在屋顶上了 。

知情人说 , 那只猫是鲈鳗仁养的家猫 , 平时跟随老周唱戏听词 , 变得精通人性 。 鲈鳗仁之死 , 它也总算找到冤家报了仇!不辜负老周平日的那份鱼干 , 那份养育之恩 。

2019.6.18初稿

2019.8.30修改于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