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麻雀:文景之治下的贫民百姓真实生活有多惨?

结合上文中的“十算遣一男一女” , 与“算钱”的种种“徭使”用途 , 我们可以知道 , 当时的“徭使”派发 , 已经不可能是秦律中规定的“以次发” , 也就是编名册排队了 , 而应该是以小部分劳力+大部分货币化的方式来解决频繁而来的“兴徭” 。

正是由于汉初刑徒、官奴婢的减少 , 乃至于汉文帝初年彻底放免官奴婢 , 造成了县道常规“徭使”的“平民化” 。

在《二年律令》编订的时代 , “算事”的出现 , 是为了弥补秦律系统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刑徒、官奴婢劳动的缺失 , 不得不对劳动力进行更细致的身份划分 , 以备国家使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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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 “量出为入”的财政原则的随意性实在太大 , 在有刑徒、奴隶国有经济保底的情况下 , 秦朝尚且面临百姓怨声载道的反对 , 汉朝初年平摊到平民百姓头上绝不轻松 。

《汉书·贾捐之传》中写道:

赖圣汉初兴 , 为百姓请命 , 平定天下 。 至孝文皇帝 , 闵中国未安 , 偃武行文 , 则断狱数百 , 民赋四十 , 丁男三年而一事 。

此处的民赋40钱 , 对照上面三里的“算钱” , 实在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 或许是文帝朝特别节制 , 而刚刚进入景帝朝 , 即开始“多事”?这些问题 , 现在很难解答 , 只能留待更多的资料出土了 。

只看《郑里廪簿》中为我们展示的汉景帝初年的王朝底层民众生活 , 就已经令人齿冷了 。

该簿中涉及民户共25户 , 田数相加为617亩 , 每户平均田亩数为24.68亩 , 还不到《二年律令·户律》中规定的司寇、隐官授田数的一半 。

按照《汉书·食货志》中晁错所说的“百亩之收不过百石”的说法 , 则当时亩产约为1亩1石左右 , 另见杨际平教授计算 , 西汉东海郡亩产约1汉石 。

则 , 上述郑里总亩产为617石 , 每户平均收获24.68石 , 扣除借贷种子1亩1斗 , 则为22.212石 。

《史记·律书》中记载文帝时 , “天下殷富 , 粟至十余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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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为1石10余钱 , 哪怕是19 , 具体到户人击牛家 , 能田二人 , 口四人 , 田十二亩 , 比平均占有量还少 , 却有2算的义务 。

12亩*1石=(12石-1.2石)*19钱=205.2钱 , 郑里2月份每算交53钱*2算=106钱 。

205.2-106=99.2钱 。

看着还有点口粮是吧?但是账不能这么算 , 还要扣除三十税一的田租 , 再扣掉刍藁税 , 即田刍 , 再扣除户刍 , 再扣掉1个丁男的更赋(三年一事 , 即300钱/3 , 每年需预留100钱) 。

这么算完 , 击牛家确实已经不用吃饭了 , 因为已经全饿死了 。

不过 , 如果我们假设上述三个里的“算数”是一个资金池 , 而非分别征收 , 在“量出为入”的同时还有“衡量贫富”的思路 , 所以只征收了郑里每算53钱的赋敛 , 从而给郑里居民一条活路 , 即整个财政年度 , 只有2月份的“算钱”一次 , 那么 , 郑里的居民还有可能苟延残喘 , 否则 , 这部分居民绝无生理 。

而这 , 还是“文景之治”的仁政之下 , 试问 , 类似这样的贫穷自耕农 , 若在更加苛酷的环境下 , 又该如何存活?

与穷人完全相反 , 在汉初的几十年间 , 富人的生活很闲适 , 唯一一项明确与财产相关的特别税收 , 就是“訾税” , 而这一税种虽然在秦朝即已存在 , 并要求百姓“自占”财产 , 也就是自行申报财产 , 并对“匿赀”有比较重的惩罚 , 但是具体的税额 , 我们并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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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景帝纪》中“今訾算十以上乃得官”条下引服虔注释:

訾万钱 , 算百二十七也 。

也就是说 , 每10000钱的资产缴127钱的訾税 , 税率为1.27% , 比汉武帝算缗时所定的财产税率低一些 , 整体来说 , 负担极轻 , 不过既然汉初以“訾算得官” , 訾税自然不会免除 , 不过富户只要满足基本条件就好 , 其余的财产当然是能藏则藏 , 能匿则匿 。

而汉文帝废除“连坐之法”的举措 , 也让汉初的这些富户们的藏匿有了双保险 , 直到算缗令下 , “告缗”的复古邪招重出江湖 , 才让天下的富户们领教了“雄才大略”的威力 , 只是此时醒悟已经晚了 。

当然 , 这些都是后话 , 当我们聚焦汉朝初年 , 就会发现 , 上述的一切“赋敛”、“徭使”和“赋税” , 在汉初从未“主动减轻”哪怕一点半点 , 即便是在“文景之治”当中 , 简牍中的信息仍然让人心凉 。

当然 , 有人说 , 那是因为面临七国之乱的突发情况 , 但是 , 随意性、突发性的赋敛、徭使本身对于贫困的自耕农而言 , 本身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 如果贫民百姓需要祈祷“不出事儿”才能活下去 , 那么这样的“某某之治”、“某某盛世”实在是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