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拾遗 - “美人鱼”杨秀琼的悲剧人生

画报在民国曾风靡一时，是民国时代社会的缩影，本书试图透过民国画报来管窥民国各界人物的命运。作者在海量档案资料中钩沉，并以通俗直白的文字，充满故事性、趣味性的风格，将故纸堆中的名人逸事一一道出，从而为读者呈现了那个年代各界人士独有的品格与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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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画报》封面上的杨秀琼

“美人鱼”杨秀琼的悲剧人生

她在民国时期的第五届全国运动会上囊括了女子游泳全部金冠军， “美人鱼”称号自此不胫而走；行政院秘书长褚民谊甘做马夫，策马扬鞭，拉着她招摇过市；蒋介石、林森等国民党政要多次接见，宋美龄认她做干女儿；19岁时与号称“北国第一骑师”的陶伯龄结婚，但却未及一年就被迫离婚，做了四川军阀范绍增的第18房姨太太，最终客死异乡。她就是曾被捧杀、棒杀，时乖运蹇的民国泳坛流星杨秀琼。

杨秀琼出生于1918年，广东东莞县杨屋村人。从小即表现出超长的游泳天赋。为了让她有更好的游泳条件以及参加正规比赛的机会， 1928年，父亲杨柱南决定举家迁居香港。 1930年10月，在香港举行的全港游泳公开赛中，年仅12岁的杨秀琼脱颖而出，一举夺得了50米和100米自由泳两块金牌，震动香港。次年夏天，她又参加了横渡港九海峡的游泳比赛，再次技压群芳，蟾宫折桂。 1932年获得全港游泳公开赛50米和100米自由泳冠军。

1933年10月10号，中华民国第五届全国运动会在南京中央体育场开幕，年仅15岁的杨秀琼代表香港参加全运会。比赛当日，游泳馆内座无虚席，贵宾席上坐着的是国民主席林森，第一夫人宋美龄，行政院秘书长、后来沦为大汉奸的褚民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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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商报画刊》中的第六届运动会上的杨秀琼（右一）

发令枪响，杨秀琼箭一般地跃入水中，潜水数米后露出水面，迅速挥动玉臂，小腿有节奏地上下打着水花，身姿优美，宛如丹麦通话中的美人鱼。她不负众望，在全运会上勇夺冠军。长髯齐胸的林森也站起来为杨秀琼的出色表演而长时间鼓掌。各大媒体迅速发布消息，杨秀琼芳名、玉照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容颜靓丽、体态婀娜的杨秀琼遂得“美人鱼”的雅号。在第五届运动会上，杨秀琼一人囊括了女子游泳项目全部金牌。观看她比赛的宋美龄十分喜爱，当场认她为干女儿。

比赛结束后，林森主席特意邀请杨秀琼及其家人到其碑亭巷官邸做客。为了表示对杨秀琼的欣赏，林森亲自摆下茶几，为美人鱼沏茶，并饶有兴趣地与杨氏姐妹及其家人合影留念。照片上，林森皓发如雪，长髯齐胸。杨秀琼明眸皓齿，红艳如华，一老一少，一红一白，相映成趣。褚民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高级马车，身着白色太极白褂，亲手执鞭，甘当马夫，拉着“美人鱼”姐妹招摇过市。

在众多光环的照耀下，杨秀琼迅速成为京沪交际场上的风云人物，各种社交场合都有她的芳容，竟成为民国时期的一枝交际花。翻开上世纪30年代的民国画报，都会有她的大幅玉照和她在赛场的风姿， 1934年12月的《良友》以整版刊登了当代十大标准女人的照片，杨秀琼名列其中。当年的社会各界已经把她捧上了天。

1935年10月10日至22日，第六届全运会在上海江湾体育场举行。杨秀琼当时社会活动太很多，训练时间大为减少，同时她也背负了太大的社会压力。这届赛会上，她虽然摘取了100米自由泳和100米仰泳金牌，但50米自由泳决赛中却将冠军拱手让给了广东队刘桂珍。这让年仅17岁的杨秀琼隐隐感到了一种不祥的征兆。褚民谊请“算命大师”韦千里为杨秀琼算了一卦，占卜的结果是“后运欠佳，微若累卵” 。

1936年8月，第11届奥运会在德国柏林举行。中国派出了由93人组成的代表队参加比赛，杨秀琼是唯一一位女子游泳选手。经过17天的海上颠簸到达柏林后，杨秀琼的体力难以恢复。在女子100和400米自由泳比赛中，她虽然拼尽全力，但仍在预赛中即遭淘汰。中国代表团此行更是空手而归。

一时间，国内新闻报刊的讽刺批评铺天盖地，毫无顾及地举起了无情的大棒子痛击杨秀琼年仅18岁的脆弱心灵。漫画家鲁少飞创作了一幅《捧蛋图》，专门讽刺杨秀琼。画中杨秀琼坐在游泳池边，手捧着一只大鸭蛋，面无表情的发着呆。自此，杨秀琼人生发生了重大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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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行政院秘书长的褚民谊为杨秀琼姊妹驾车

沉入谷底的杨秀琼与1937年与号称“北国第一骑师”的陶伯龄结婚。孤独无助的她将希望婚姻扭转命运。她与丈夫约定， 10年内不要孩子，专注于游泳事业。此后，她一直处于积极备战七运会。但命运又一次捉弄了她，原定于1937年10月10日举行的第七届全运会，因抗日战争的爆发而搁浅。

国民政府迁都后，在重庆举行“全国游泳比赛” 。杨秀琼重振雄风，一举夺得女子八项全能冠军，出尽了风头。但她也纳入了四川军阀范绍增的视线。范绍增酷爱网球，与孔二小姐过从甚密，遂与宋美龄搭上了关系，认宋美龄为干妈。在这场游泳比赛中，范绍增看上了这条美人鱼，非要将其收入自己的网中。在得到蒋介石的认可后，他采用卑鄙的手段，将杨秀琼骗至公馆，逼迫杨秀琼和陶伯龄离婚，强纳杨秀琼为第18房姨太太，并在《重庆日报》头版上以头条刊发大幅消息，宣告“南国美人鱼杨秀琼与川军司令范绍增结婚” ，在其一侧刊发一个小标题“陶伯龄与杨秀琼离婚” ，在这个消息边上又加印了由两人亲自签署的“离婚书约” 。一时间，不明真相的人们对此议论纷纷，指责杨秀琼水性杨花、爱慕虚荣、另攀高枝。

范绍增将杨秀琼弄对手后，只是做个玩物，毫不珍惜。杨秀琼从此心灰意冷，几近绝望，开始吸食鸦片，终日蓬头垢面，形容枯槁，范绍增遂将其抛弃。此后，杨秀琼曾一度返回香港，不久便移居加拿大温哥华。 1982年10月10日，孤独的杨秀琼走完了她的悲剧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