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末年的东北堪比地狱：两个国家灭亡，七位统治者死于非命

自后燕四分五裂之后，其残余力量分成两派：一派以范阳王慕容德为代表，在今天的山东地区建立了南燕，继任者为慕容超；一派以长乐王慕容盛为代表，在今天的辽宁（东北）地区延续了后燕，继任者为慕容熙。

后皇帝慕容熙被权臣冯跋所杀，几年之后，南燕皇帝慕容超被刘裕所杀。随着慕容熙和慕容超的相继死亡，在两晋历史舞台上活跃多年的慕容氏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从此之后，慕容氏再也没能出现一个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

昨天我详细讲解了南燕被灭的全过程，今天跟大家聊一聊后燕和北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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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跋杀死慕容熙之后，并没有灭掉后燕，而是立了慕容宝的养子慕容云（高云）继续做燕国皇帝。后来慕容云被亲信杀死，冯跋继位为天王，国号依然还是“燕” 。

后世的史学家为了做出区分，把慕容熙当做后燕的末代皇帝。而把慕容云（高云）和冯跋的燕国称为北燕。慕容云只是慕容宝的养子，继位称帝之后又恢复了高姓。所以尽管北燕的国号里也有一个“燕”字，但其实已经与慕容氏毫无关系了。

南燕的慕容超，在史书上已经算得上声名狼藉了，可后燕的慕容熙，名声比慕容超还要差。慕容超名声再差，他也顶多就是残暴；慕容熙不仅昏庸残暴，还是一个顶级的变态。

据说，慕容熙做过一件非常著名的事：他的皇后苻氏去世之后，慕容熙非常伤心。尽管尸体已经入殓，但慕容熙又命人打开棺材，和苻训英的尸体交媾，完事之后，还命令自己的臣子们为苻氏戴孝哭丧。臣子们对皇后又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当然哭不出来。可如果哭不出来或哭得不伤心，还要受到慕容熙的惩罚。臣子们为了流出眼泪，都想方设法地刺激自己的眼睛。就在慕容熙为苻氏出殡的时候，冯跋趁机偷袭了都城。

于是僵仆气绝，久而乃苏。大敛既讫，复启其棺而与交接。服斩縗，食粥。制百僚于宫内哭临，令沙门素服。使有司案检哭者，有泪以为忠孝，无则罪之，于是群臣震惧，莫不含辛以为泪焉。 ——《晋书》·卷一百二十四·载记第二十四

这种说法相当不靠谱，除了让大家听到一个耳目一新的故事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历史的教训，除了变态的疯子，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这样做事的，所以大家没必要从这个故事中吸取什么经验教训。

政治宣传的最大特点就是夺人眼球和骇人听闻，至于它的逻辑性如何，自恰性如何，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那特殊的年代里，类似的荒诞闹剧我们看得太多了。

慕容熙之所以被杀，绝不是因为他的才能或道德低于常人，而是因为后燕的政治形势过于复杂和混乱。成为后燕的统治者，实在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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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宝退到东北后不久，就被兰汗杀死了。兰汗是慕容宝的亲家（慕容盛娶了兰汗的女儿），也是慕容宝的舅姥爷（辈分比较乱）。

汗引宝入于外邸，弑之，时年四十四，在位三年，即隆安三年也。 ——《晋书》·卷一百二十四·载记第二十四

兰汗杀死慕容宝之后，成为了东北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但不久就被慕容宝的儿子慕容盛（也是兰汗的女婿）杀死了。

盛夜因如厕，袒而逾墙，入于东宫，与李旱等诛穆，众皆踊呼，进攻汗，斩之。 ——《晋书》·卷一百二十四·载记第二十四

慕容盛杀掉兰汗之后，成为了东北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但几年之后也死于非命了。

俄而有一贼从暗中击伤盛，遂辇升前殿，申约禁卫，召叔父河间公熙属以后事。熙未至而盛死，时年二十九，在位三年。 ——《晋书》·卷一百二十四·载记第二十四

慕容盛死后，谁来继承他的皇位呢？在普遍情况下，自然应该是慕容盛的儿子慕容定继承皇位。可问题是：皇子想顺利继承皇位的前提，必须建立在皇权相对强大的基础之上。如果皇权衰弱，皇子通常是没有机会继承皇位的。

最终，皇叔慕容熙继承皇位，并把皇弟慕容元、外戚丁太后和丁信等人全部铲除。但慕容熙成为北燕皇帝没有几年，又被冯跋杀死。

诛其大臣段玑、秦兴等，并夷三族。元以嫌疑赐死。 ——《晋书》·卷一百二十四·载记第二十四

冯跋杀掉慕容熙后，一时还不敢贸然登上皇位。于是把慕容宝的养子慕容云（高云）扶上了皇位。但不久后，慕容云也死于非命了。

遂与万泥等二十二人结谋。跋与二弟乘车，使妇人御，潜入龙城，匿于北部司马孙护之室。遂杀熙，立高云为主。 ——《晋书》·卷一百二十五·载记第二十五

慕容云死后，冯跋成为了北燕的新统治者。当然了，最后冯跋也是死于非命，被自己的弟弟冯弘活活吓死。

太祖惊惧而殂，弘遂即天王位，遣人巡城告曰：“天降凶祸，大行崩背，太子不侍疾，群公不奔丧，疑有逆谋，社稷将危。吾备介弟之亲，遂摄大位以宁国家；百官扣门入者，进陛二等。 ”——《资治通鉴》·宋纪三

冯弘吓死哥哥冯跋之后，成为了北燕的新皇帝，也是最后一位皇帝。继位之后，他就把哥哥冯跋的儿子全部杀光了。六年后，北魏攻打北燕，冯弘被迫逃往高句丽，两年后被高句丽王所杀。

世祖又征文通于高丽，高丽乃杀之于北丰，子孙同时死者十余人。 ——《魏书》·卷九十七·列传第八十五

通过上述基本史实，我们掰掰手指头数一数：从慕容宝到冯弘，一共七位统治者，居然没有一个是善终，全都死于非命。

当时的东北地区是怎么回事？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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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管是什么因素导致了东北地区变成如此模样，我们可以从这些基本史实中得出一个结论：无论是后燕还是北燕的统治者，其权力都是十分有限的。

慕容熙办的那些事都非常不着调，可作为一个权力有限的统治者，他有什么资本如此胡作非为呢？

后燕和北燕的统治者，实际上比绿林首领或江湖大哥强不了太多。他们虽然可以适当地控制自己的下属，但这种权力架构非常不稳定，一不小心就会搞砸。不幸地是：七位统治者都把事情搞砸了。

慕容熙的确失败了，但他的失败完全是冯氏扩张的缘故。冯氏为美化自己篡位的事实，就开始无限丑化慕容熙。他们不但杀死了慕容熙，还杀死了慕容云（高云）。

关于慕容云（高云）的死，历书的记载非常有趣。从明面上看，慕容云（高云）的死与冯氏完全无关，只是慕容云（高云）不能让自己的心腹满意，于是被心腹谋杀。冯氏在铲除凶手为慕容云（高云）复仇之后，就由冯跋当了皇帝。

冯跋篡位的时机刚成熟，慕容云（高云）的手下就非常配合的杀死了自己的主子？与其说是因缘际会，不如说是冯氏在掩耳盗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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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熙死亡的这段历史，完全是冯氏的政治宣传。为什么没人替慕容氏反驳呢？因为自慕容熙去世之后，慕容氏就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谁会为了他们而得罪冯氏呢？

冯跋和冯弘虽然也死于非命，但冯氏在随后的北魏帝国却一直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北魏著名的冯太后，就是冯氏成员。

在这种背景下，政治宣传取代了真相，长久占据着主流地位，以至于后来的编史者都只能沿用这种说法。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似乎已经找不到别的说法了。

但是后世的编史者之所以愿意采用这种说法，并不代表他们认同这种说法，而是为了让后世明白：什么叫政治宣传。后世的编史者将这些被篡改的史料完整而不加修饰地呈现在我们眼前，让我们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荒诞。

我总结了一下历史上关于篡位的记载，大概有这样两种经典套路：

第一种套路以曹操、司马炎、刘裕和宇文泰等人为代表，用渐进的方式篡位。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官越做越大，以至于最终都获得了加九锡和封王的权力，等到皇帝赏无可赏的时候，自然只能把皇位赏出去了。可这些忠臣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皇帝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以皇位相让。

这样一来，大家都明白了一个事实：大忠臣要当皇帝是天命所归。在这种背景下，自然没人会去丑化前任皇帝。

第二种套路以符坚、冯跋、萧道成和萧衍等人为代表，用暴力的方式篡位。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身份显赫的人，可由于皇帝邪恶变态，一再要欺负他们，所以他们忍无可忍，只能推翻邪恶变态的皇帝，再造新江山了。

这样一来，大家都明白了一个事实：不是他们要弑君，而是以前那个皇帝太不像样子。在这种背景下，前任皇帝的所作所为都是荒诞不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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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载慕容熙死因的时候，《晋书》的作者房玄龄等人还给我们留了一个彩蛋。

慕容熙到底是被谁杀死的？《晋书》记载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在慕容熙的相关传记中，记载着慕容云（高云）弑君；而在冯跋的相关传记中，则记载着冯跋弑君。

综合比较了一下慕容云（高云）和冯跋的实力，我认为冯跋弑君的可能性较大。

即使不从实力判断，冯跋的嫌疑也更大，因为在慕容云（高云）去世之后，南燕的慕容超还为他加了谥号。

虽然后燕是慕容宝一系，南燕是慕容德一系，双方因慕容德的出走而翻脸成仇。但不管怎么说，后燕和南燕时血亲，而慕容云（高云）虽然最终改回高姓，但他毕竟曾是慕容宝的养子。

所以慕容超在为慕容云（高云）选谥号的时候，如果选了恶谥，就证明慕容超认为慕容云（高云）是后燕的乱臣贼子。

可慕容超为慕容云（高云）选的谥号是“景宗” ，景字勉强也算得上美谥，而且以“开疆拓土为祖，治理有功为宗”的观点来看，慕容云（高云）能被称为“宗” ，则表示了南燕慕容超对他的认可。

从这个角度来看：杀死慕容熙的人应该就是冯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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