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临时工”到底有多猖狂？

临时工，是我国古代官场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临时工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脏活、累活需要临时工，出了事更需要临时工。临时工的天，就是多变的天，正式工们好喜欢。百姓对临时工深恶痛绝，但临时工就像苍蝇一样，怎么轰也轰不走。千年轰，万年赶，直到清朝还没人管。或许清代的临时工就已经达到了顶峰。

网上有一个统计数据，说是清朝的官民比例达到1:911 ，也就是说，九百多个老百姓养一个官员。这个比例是否包括了临时工呢？我以为是没有的。因为临时工不纳入官府编制，官府自然也就不给工资。根据史料推算，基本也可以印证。顺治初年，兵科给事中刘鸿儒曾给皇帝上奏，说全国各地临时工普遍超编六七倍。有些州县，六房书吏本应是两人编制，但普遍达到了七八十人，超编几十倍。咸丰年间，湖南邵阳县，临时工达两千余人。道光年间，四川巴县知县刘衡上任时，临时工达七千余人。如果按1:911的比例推算，巴县的人口将是637.7万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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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基层衙门“临时工”真实照片）

不仅地方如此，中央部委也是一样。以顺治年间的户部为例，编制238人，实际人员多达一千余人。什么厅差、听差、长差、堂皂、头门皂、皂役，堂小马、门小马、小马、轿班、茶房、厨房、巡逻等等。这些临时工来源复杂，有正式工的家人朋友，也有更名改姓冒充的，更有违法犯事劣迹斑斑者，还有被清退后改名再返回的。

如此大量临时工，一是官府所需，二是人们削尖脑袋想往里钻。因为当临时工有很多好处。首先便是免征徭役，不纳税不当兵。其次还有很多灰色收入。湖南巡抚陈宏谋感叹，穿上制服的临时工找钱实在太容易， “帮差”往往比“正差”多出十倍以上。雍正年间的吏部给事中顾祖镇就做了经典总结， “小则希免差徭，大则借端生事。 ”

借端生事确实不假，但抢钱才是真。大量临时工要吃饭，官府又不给开工资，那只有去压榨老百姓。江南总督于成龙在《弭盗安民条约》中记载，衙门的临时工时常无事生非，借端生事，胡乱抓人，搜掠民间。 “正捕一名，又私带白役数名” ，气势汹汹到村里，以莫须有的罪名抓人，或栽赃陷害，勒索敲诈。 “咆哮入室，名虽搜查，实同抢掠。 ”甚至半夜“持链铐之具，拥众入村，混将良民指盗，先掠家赀” ，或“带至偏处所，非刑吊打，逼献藏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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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基层“临时工”真实照片，英国采访人员拍摄）

临时工寄生于体制，搜刮来的钱就不能独吞，既要与正式工分赃，还要上供给领导。在雍正的朱批奏折中曾有这样的记载， “上下其手，窝顿盗脏，发纵指示，名曰放线，三七分成。且以语言恐吓事主，令勿报官。 ”也就是说，临时工和正式工互相配合，或钓鱼执法，或陷害栽赃。总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想整钱总有方法。

地方胡乱作为，京城也好不到哪去。乾隆年间，步军统领部门有大批临时工，靠“吓诈生事” 。跟碰瓷的差不多，找茬先吓唬你，交钱认罚，不服就拘捕，拘捕后还要罚钱。 “依势作威，讹诈生事” ，钓鱼执法更是必不可少， “往往出银设计，诱人犯法，民间甚为扰累” 。老百姓被逼倾家荡产，上吊自杀的不在少数。等百姓告官时，官府回复则是“官籍无名，查无弋获” ，也就是说，犯事的是临时工，难以追查。

临时工之恶可谓罄竹难书。四川达州知州毛南薰曾说“非餐风吸露之蝉，则飞翼食人之豺与虎也。 ”临时工就是吸露之蝉，犹如豺狼虎豹。在《儒林外史》中则有这样的描写，兖州府汶上县的一些临时工非常风光，村里的地主豪绅都对临时工们高看一眼。临时工每年能整回千把两银子，村里的房子异常豪华，都像天宫一样。

其实，在清朝就有“滥设官吏罪” ，皇帝也曾高度重视，多次做出重要批示。但无奈，陈年积弊，实难以消除。一方面，地方大小领导为了自己乌纱帽，都会竭力庇护下属，掩盖问题。另一方面，临时工用处多多，关键时刻还可充当替罪羊。官府一旦犯事，可拿临时工顶包。既保证了官府形象，又保住了领导的乌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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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基层“临时工”后期着色图，英国采访人员拍摄）

嘉庆年间，琼州府昌化县知县张聚奎，让大批临时工去民间催粮。临时工趁机敲诈勒索，横征暴敛，为害乡里，弄得一片乌烟瘴气。百姓纷纷上告琼州府。琼州府令昌化知县严办违法临时工，缉拿示问。但张聚奎根本不当回事，因为地方钱粮征收都是有任务的，也就是绩效考核。先完成任务再说，反正领导看重的是结果，至于手段与过程不重要。于是，临时工们变本加厉，最终导致民怨沸腾，愤怒的老百姓打砸了临时工的办公室与宿舍。张聚奎带军队镇压，开枪打死多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难以收场。琼州府、广东省方面也不敢上报，只能隐瞒不报。最终，嘉庆还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其它渠道得知了此事。嘉庆下令严查。地方上奏， “在逃要犯甫经弋获，现在解审具奏” 。本来是知县授意正规军队开的枪，最后还是找了两个临时工顶罪。

临时工犹如人体寄生虫，吸附体内营养，噬咬肌体健康。即使人吃得再好，但仍然营养不良。直到大清灰飞烟灭那一天，临时工问题也没有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