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作者静思己过先谈人生独家作品 ， 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人物脸谱化:“白脸”与“红脸”的叙事陷阱时事时装戏里的人物身穿西装、旗袍、军装等现代装束以扮演各色现代人等 ， 却仍然有着行当与脸谱上的特征 。 程式化是川剧的基本艺术特征 ， 有行当之分 ， 演员才知根据行当的特定规范 ， 进行歌舞和动作表演；而台上角色的行当之分 ， 也是鼓师等川剧音乐人设计和控制音乐锣鼓场面的基本条件 。 现代角色不可能如传统角色那样“开脸化妆” ， 但我们却可以从剧本文学中 ， 根据各个角色的语言和行动设计 ， 读到“生、旦、净、丑”的行当之分 。

左右了第一批现代川剧作者的笔 ， 是传统川剧文学的技巧与方式// //

川剧红脸的图像

例如《是谁害了她》中的裴曼君、《哀鸿》中的荣氏等端庄忧愁的女子是正旦；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是净角；男性青年学生是小生；女性青年学生是闺门旦；封建家长是老生或老旦；ㄚ鬟是贴旦；爱情与礼教》中的舞女刘俐娜是花旦；丑陋的女烟民、利欲熏心的媒婆以及可怜的儿女》中的后妈（传统川剧中称为“晚娘”）朱氏都是摇旦 。 这些角色人物都带着潜形的脸谱上场 ， 因此他们表演也显得程式化和写意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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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角的雕像

如《一封断肠书》第1场中 ， 黄厌生在自报家门之后 ， 便唱【梭梭岗】唱段:“一年之计在于春 ， 一天之计在于晨 ， 一家之计在于和 ， 一人之计须发愤 ， 不可虚度好光阴 。 ”在传统戏剧中 ， 青年书生、年轻俊才一上场 ， 多会以唱念的形式表露对光阴的感慨之情 。 黄厌生虽然不是古典束发书生 ， 却仍然要发此等感慨 ， 可见 ， 这场“家门”戏受传统白面书生程式影响之大 。 脸谱化的人物设定规定了剧作者的写作思路 ， 这是戏剧文学传统对时事时装戏作者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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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白面书生的图像

在这些剧目中 ， 主人公的悲剧很多都是由奸的“白脸”或是市侩泼辣的“摇旦”造成的 。 《是谁害了她》中曼君的悲惨遭遇主要是被“丑角”纨绔子弟燕之勉和为虎作伥的“白脸”恶人贾道之引起的；《可怜的儿女》中的儿女之所以可怜 ， 则主要是受了“摇旦”后母朱氏的欺压；恶女人蓝氏挑唆家庭关系 ， 是造成《哀鸿》中荣氏悲惨命运的最大原因；《一封断肠书》中黄厌生和青曼云的重大感情误会 ， 则主要归罪于奸小人赖自厚…把一切事情的原因都归结于奸侫作祟 ， 会导致文学作品深层意义的挖掘不够 。 既然坏人最终会被想象的正义力量付之一炬 ， 那么等待善良的主人翁的 ， 就一定会是“中状元”和“大团圆”的完美收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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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丑角”的图像

本来描写复杂现代事项的时事时装戏也就落入了传统戏的套路与窠臼 。 而事实上 ， 人世的真实远远比代表正义力量的“红脸”打败邪恶力量的“白脸”这一简单轮回更加深奥多姿 。 情感的纠缠、人性的弱点、偶发的误会、难以避免的错过等因素都会造成悲剧 ， 如果仅仅把写作的重点放在“好人”与“坏人”的模式上 ， 就失去了深入挖掘这些社会现象的背后真实的机会 。 《乌金罗汉》本来是一出立意高远、创意新颖的时政隐喻剧 ， 但是 ， 它却落入了“坏人作恶”“惩罚坏人”-“全家团圆”的套路中 。 剧中的坏人就是邻居林东洋和ㄠ爸张善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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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红脸的图像

张家“树倒猢狲散”之后 ， 一切家族内乱都是林和张两个白脸坏人挑唆的 。 这其实是在隐喻日本以及邻国在中国内部纷争不断的情况下的乘虚而入 ， 而且作者也找到了混乱的主要原因:家族内部兄弟之间的相互猜忌和争斗即中国内部军阀之间的彼此攻伐 。 虽然找到了主要原因 ， 剧作者却没有在剧中将其深挖 ， 而是幼稚地寄望于几兄弟从“桃园三结义”的戏曲唱本中得到启发 ， 停止争斗 ， 然后将戏剧开始时的贪官钱为贵生硬地换作另一个清官并让清官给予了林东洋和张善吹严厉的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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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三结义的雕像

此种戏剧文学想象 ， 看似解决了家庭问题 ， 却落入了“白脸”与“红脸”的叙事圈套中 ， 在戏中 ， 反正都会有一个清官来惩办邪恶 ， 因此 ， 就不用再讨论振兴家业的真正途径了而事实上 ， 这种文学想象也只能是虚妄的泡影 ， 作为一部现代戏剧作 ， 并没有为现代时政提出任何可供思考的大政方略和文化内容 。 黄吉安的历史剧创作和时事时装戏的尝试 ， 是现代川剧文学的萌芽与初步发展阶段 。 现代社会内容及思想渐渐深入到川剧文学创作之中 ， 传统川剧文学的技巧与方式却以强大的形象力量左右着第一批现代川剧剧作者的笔 。

左右了第一批现代川剧作者的笔 ， 是传统川剧文学的技巧与方式// //

川剧的图像

传统的形式本身就是封建文化内容的一部分 ， 因此现代内容与传统戏剧文学形式技巧之间的斗争一刻都未停息 。 传统形式就像锁虎的软扣或者捕获猎豹的陷阱 ， 把现代内容拖进传统的形式中 ， 让形式同化内容 ， 让古典场景涂抹现代思维 ， 让现代角色的鲜亮衣装里裹着传统的戏剧灵魂 。 川剧现代戏等待着更大步伐的改革与超越 。

参考资料

·《一封断肠书》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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