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江风云\25\双雄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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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钉台与圆屿 , 两者之间仅有三百余米宽;中间这条航道 , 叫炮岙门 。 潮水涨满时 , 可行千吨船舶 。 退潮至一半或潮水退尽 , 圆屿周围全是礁石 , 行船都要往江中偏向铁钉台行驶 。 最近离岸处 , 有时仅二三十米 。 铁钉台与圆屿 , 如同两位将军 , 日夜守卫着炮岙门 。 懂潮汐、识暗礁、明风向 , 才敢于通过这条水路 。 退潮后 , 却少有船只敢冒这个风险 。

义德带领二十名枪箭手 , 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 一直到中午时分 , 他看见海面刮龙卷风 。 不久 , 洞江号出现在炮台山外 。 当他看见洞江号伤痕累累地从眼皮底下驶过 , 进入炮岙门 , 才松弛一口气 。

海盗船紧追不舍 , ‘绿眉毛’首当其冲 。 当临近铁钉台海面时 , 义德指挥弓箭手居高临下 , 用带火药的箭一起射向‘绿眉毛’风帆;枪手则瞄准着甲板上的海盗射击 。

一时间 , 冠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 。 船首的三角帆被烧 , 从桅杆上掉落 , 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松垂下来 。 中帆和尾帆也相继着火 。 船只失去动力 , 再者又是退潮 , ‘绿眉毛’在海上好比一只牛被绳子栓住了 , 进退两难 。

唐学见时机成熟 , 喊道:“起后锚 , 全速前进!”洞江号冒着炮火 , 迅速撞上‘绿眉毛’ 。 ‘绿眉毛’一阵激烈震动和摇晃 , 船体活生生地被撞开一个大口子 。

唐学一声怒吼:“兄弟们 , 跳过去 , 活捉林冠山!”

风水轮流转 。 这回 , 该轮到洞江号的子弟们展示和发挥其威风的时候了 。 只见唐学操起挂在墙上的佩刀 , 从驾驶室 , 一个飞跃 , 跳到海盗船 。 其身手矫健得好似一只大鹏鸟 , 从天而降 。 手中长刀 , 在阳光下闪耀着一道寒光 。 他大吼一声:

“唐学在此 , 海盗还不投降!?”

唐斌担心唐学有失 , 喊道:“魁内 , 保护好大哥 。 其余人 , 统统跟我上!冲啊!”呼喊声 , 掺杂着子弹的射击声和刀棍的格斗声响成一片 , 双方人员粘合在一起博杀 。 场面混乱 , 鲜血飞溅 , 染红了甲板……

冠山掏出手枪 , 一阵点射 , 洞江号几名水兵应声倒下 。 他打完子弹 , 手枪一扔 , 又拔出腰中佩剑 。 怒不可褐、咆哮地冲过来 , 有几人抵挡不住 , 纷纷后退 。

唐学见状 , 从混战中退出 。 他左手握着大刀跳到冠山跟前 , 喊道:“冠山 , 唐学在此!你我之间多年恩怨 , 今日做一了断!”他的大刀刚砍伤一个海盗 , 刀刃上还在滴血 。

“我也等待这一天!从多年前 , 你的战友被我刺伤不治身亡 , 再到义德老板被我吊在桅杆顶 , 唐斌和海龙被我扔下海 , 你心中那团复仇的怒火就不曾熄灭过 。 从你愤怒的眼神 , 我就看得出来!我敬佩你的为人 , 但是 , 你是我海盗生涯中 , 最大的绊脚石 。 今天 , 我必须铲除!”

“你才是洞头人的绊脚石!我要让你 , 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知道 , 人在江湖走 , 账总有一天要清算!但是 , 我没有欠你帐!我没有欠任何人的帐!”

“看刀!”唐学打断他的话 , 挥舞着大刀砍过来 。 冠山用剑一挡 , 一阵叮当叮当响 。

冠山挥剑的姿势 , 显示颇有军人的专业素养 。 唐学躲闪旋转 , 扰乱其阵脚 , 不让剑刺到 。 唐学虚晃一刀 , 跃到舵楼 , 冠山紧追不舍;唐学居高临下 , 刀尖直挑冠山头部;冠山头一歪 , 躲过一刀 , 身体失去平衡 , 眼看要摔倒 , 随手抓住主桅缆绳 , 一个荡秋千似地 , 又飘荡过来 。 他一剑步 , 往前冲刺;唐学来个后翻身 , 敏捷地避开一击……

再说唐斌、魁内、如钦三剑客 , 也是没得清闲 , 何况海盗个个骁勇善战 , 心狠手辣 。

唐斌使双铁棍 , 在与沈辰的交战中 , 手臂被刺伤 , 仍然在搏斗 。 魁内使双斧 , 又长满胡子 , 被海盗戏称为“傻张飞” , 听其名 , 观其人 , 还真有三分相像 。 只是眼睛不大 , 瞪起眼来不够精气神 。 有一海盗在暗处举枪偷射唐学 , 他看得分明 , 手一甩 , 斧头即到 , 斧柄砸中海盗后背 , 他一声不吭倒下了 。

如钦左手握刀 , 右手抓住猎豹脖子上的短链 , 说:“不怕死的 , 冲过来!”

林寅和两个海盗你看我、我瞅你 。 林寅喊声:“杀!”就带头冲上来 。 其余两个看见如钦把狼狗一放 , 吓得双腿发抖 , 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 他们一边逃跑 , 一边喊天呼地 。 狼狗在后面猛追 , 他俩跑到船沿 , 见没路可逃 , 扑通一声跳到海里 , 直喊“救命啊!——”

唐学和冠山 , 他们从甲板战到舵楼 , 又从舵楼战到斜桁帆布上 , 又跳回甲板 。 双方旗鼓相当 , 不分伯仲;棋逢对手 , 胜负难分 。

“叶老弟 , 几年没切磋 , 你的少林刀法大有长进!佩服佩服!”冠山在格斗中 , 还不忘对唐学精湛的刀法评价几分 。

“你这具有欧州风格的黄埔剑法 , 出神入化 , 也同样精彩!”唐学说 。

“我堂弟是黄埔第六期学生 , 剑法了得 。 又去德国 , 学了一些欧州人打法 。 我有空 , 就去他那里学几招 , 否则 , 就落伍了 。 不过 , 这个你也看得出来?”冠山说 。

与其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斗 , 还不如说 , 是两位武林高手在切磋手艺 。 两人边打边说话 , 在刀剑的咣当声中 , 在力量与技术的较量中 , 增添了一份诙谐和幽默 。

唐学打得性起 , 愈打愈勇 , 毕竟年轻气盛 , 把冠山打得节节败退 。 冠山在这种持久而咄咄逼人的搏斗中 , 慢慢处于下风 。 他明白 , 不能和唐学这般胶和稀泥般的打下去 , 这样对自己不利 。

他毕竟是个久经沙场的人 , 知道怎么把被动变成主动 。 忽然 , 他卖个破绽 , 右手伸向腰间一挥 , 一把匕首在空中嗖地一声飞了过来 。 不偏不倚 , 射中唐学的左侧肩膀 。 唐学一时疼痛难忍 , 踉跄着靠在船沿上 。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 冠山举起利剑 , 横空劈下 。 唐学躲避不及 , 闭上眼睛……

刹时 , 只见一道黑影从半空中闪过 , 咬住冠山拿剑的手腕死死不放 。 冠山惨叫一声 , 他的长剑咔嗒一声掉在了甲板上 。

原来 , 是猎豹救了唐学的致命一刀 。 唐学见状 , 顺手操起大刀 , 就势往冠山的左手臂尽力砍过去 。 正好砍到他刺绣着那条张牙舞爪的大青龙 , 鲜血染红了那‘龙腾四海’四个字 。 痛得他哇哇大叫 , 众水兵乘势压住他 , 将他五花大绑 , 押到洞江号 。

紧随其后的五艘海盗船 , 看见林冠山被抓 , 准备过来搭救 。 这时 , 从铁钉台射下一排排火箭和子弹 , 无数手雷扔向海盗船 。 同时 , 十几艘白底船从洞头宫口、东岙港、半屏山、南策岛围拢过来 , 无数枪口对准着海盗们 。

唐斌给唐学查看伤口 , 看无大碍 , 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 唐学看见洞头渔船包围了海盗船 , 为了不必要的伤害和牺牲 , 唐学用喇叭对海盗们喊话:

“各位台州兄弟 , 我们要捉拿的是林冠山 , 与你们无关 。 我们洞头人 , 也不想与你们台州人打仗 。 仗打起来 , 对大家都不好 。 你们家里也有父母兄弟、老婆姐妹 。 我劝你们回去吧 , 洞江轮不打你们!”

海盗们听听也有理 。 再说林冠山都打不过他们 , 又被活捉 , 群龙无首 。 据目前状况 , 我们凭什么能打败洞江号?于是 , 几艘船就在炮台山海边转个弯 , 溜了 。

唐斌命令海盗们把‘绿眉毛’船上林字大旗降下来 , 林寅很不情愿 , 但也乖乖就范 。 洞江号水兵则站在甲板上 , 得意扬扬地看着不可一世的海盗 , 终于战败降旗 , 不禁发出了高亢的欢呼声:“我们胜利啦!”

唐学一只手抱住猎豹 , 说:“猎豹 ,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猎豹好像通人性似的 , 伸出舌头舔着唐学受伤的肩膀 。 如钦过来 , 也抱着爱犬 , 激动不已 。 幸亏这只狼狗救驾有功 , 否则 , 唐学生命难保啊!

在洞江号战舰上 , 唐学对手下败将冠山说:“老林 , 我今天终于把你逮到了 , 还有话说吗?”

林冠山一屁股瘫坐在甲板上 , 一言不发 , 鼻孔里发出阵阵怨恨的呼哧声 , 好像因遭到如此失败 , 脸面扫地而耿耿于怀 。 良久 , 他才摇晃着受伤的身体站起来 , 步履艰难地走到唐学跟前 , 说:

“有道是 , 胜败乃兵家之常事 , 关帝爷也有走麦城的时运 。 我老林自出江湖二三十年 , 打过的对手无数 , 却是头一回栽在你的手里 , 心里也佩服!只是现在想起来 , 有点后悔 。 当初你去台州 , 我的手下叫我杀了你们几个 , 以绝后患 , 我不同意 。 因为 , 我看你是一个大丈夫男子汉 。 面对我们那么多人 , 你面色自如 , 令人生畏!”讲这话的时候 , 他看见随从五艘大船几乎消失在海平线上 , 只露出几个小点 , 一眨眼就不见了 。

林冠山一脸悲哀 , 却傲慢地抬起头 , 说:“无所谓 , 都滚蛋吧!如果我 , 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 也是一条好汉!我也做海盗 , 我也想再和你叶老弟 , 在洞头洋大战一百回会!”说完 , 他讪笑起来;那笑相 , 比哭还难看 。

沈辰和林寅也一同抓获坐在甲板上 。 海龙站在林寅旁边 , 用手划着和他比高低 , 说:“八戒 , 你现在总比我矮几分了吧?”

“猴精 , 你别得瑟 , 看我等下把你扔进海里 。 ” 林寅说 。

唐学看见冠山手臂还在流血 , 吩咐唐斌给予包扎 。 唐斌想起家兄义德在台州被他吊在桅杆上的不幸遭遇 , 以及自己和海龙被推下海 , 几乎死掉 , 真想把他揍打一顿才解恨 , 现在居然还要给这个阶下囚包扎伤口?考虑到唐学的话 , 又不好违命 。 只好做为一名医务人员 , 出于人道主义的名义 , 给冠山包扎伤口 。

唐学介绍道:“他就是叶义德老板的胞弟唐斌 。 ”

“啊 , 后生可畏!”冠山说 , “兄弟 , 当初你兄长在我台州 , 我并没有虐待他 , 这个你可以问 。 至于把他吊上桅杆 , 只是演戏给唐学看 。 ”少许 , 冠山叹了一口气:

“唐学老弟 , 这次下战书予你 , 本以为你畏战不敢应战 , 不料 , 你不但应战 , 还表现如此机智勇敢;这次下战书予你 , 本以为可以打败你 , 然后说服你 , 联合干一番大事业 , 不料 , 反而做了你的俘虏 。 人算不如天算啊!可叹我林冠山不能与你共事联手 , 称霸海洋 , 此乃平身之遗憾啊!”说完 , 一行浊泪从他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流下来 , 他默不作声了 。

他张开着口 , 垂头丧气的一副狼狈相 , 使唐学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

然而 , 一想起他平时的斑斑劣迹 , 怜悯之心立刻化为乌有 。 唐学说:“苦海无边 , 回头是岸;放下屠刀 , 立地成佛!”

诚然 , 当时唐学收到战书的时候 , 也想起冠山在台州对自己谈的一番话 , 总觉得这战书背后一定有文章和蹊跷 。 只不过 , 不知道他到底打那张牌 。 此刻 , 他终于明白了他的一番心思和用意 。 不禁暗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 林冠山啊林冠山 , 你也许找错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