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之变新探：陈宫为什么要背叛曹操？

东汉兴平元年（194年），兖州牧曹操以父亲曹嵩被杀为名，第二次东征徐州陶谦，一路攻城略地，一直打到东海郡，突然兖州传来大消息，陈宫、张邈叛变了，而且把并州军阀吕布迎进兖州，形势非常危急，曹操被吕布打得十分狼狈，差点心灰意冷投靠袁绍，是为“兖州之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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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兖州何以成为各方争夺的焦点？

兖州位于河（黄河）、济（济水）之间的平原地带，是早期河济文明的发源地。东汉时期，兖州为十三州之一，辖有七郡一国，即陈留郡、济阴郡、山阳郡、任城郡、东平国、东郡、泰山郡、济北国。与司隶、荆州位置类似，兖州是东汉版图中“不沾边”的一个州，这意味着其成为兵家必争的四战之地，也意味着居于此地的势力必须向外扩张方能图存。

《读史方舆纪要》的作者顾祖禹这样评价兖州的地理位置：

据河、济之会，控淮、泗之交，北阻泰岱，东带琅邪，地大物繁，民殷土沃，用以根柢三楚，囊括三齐，直走宋、卫，长驱陈、许，足以方行于中夏矣。

曹操的重要谋士荀彧也曾谏言：

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以兖州首事，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且河、济，天下之要地也，今虽残坏，犹易以自保，是亦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

从两人的话中可以看出兖州在中原地区的战略地位，其西面与司隶相傍，群雄讨董时曾为关东联军的主要阵地，其重要性可与关中、河内相提并论，亦如荆州之于长江流域。

曹操就是从兖州起家的，兖州对于他来讲，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所以荀彧希望曹操重视这个“天下之要地” 。兖州这么重要，其他势力自然也会重视，早在曹操据有充州之前，袁绍、公孙瓒就曾有攻取兖州的计划，此外像袁术、陶谦、吕布等也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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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曹操东征陶谦仅仅是替父报仇吗？

曹操深知“以攻为守”的道理，必须选择一个主攻方向突破包围。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曹操的父亲曹嵩在前往兖州的路上，被陶谦部将所杀。于是，曹操借机两次东征徐州，就在第二次东征期间发生了兖州之变。

能否认为曹操东征陶谦致使兖州空虚，给兖州之变创造条件呢？事实上，曹操对兖州本土势力早有防备，其与交旧张邈、陈宫等人的关系已是十分微妙，对本土豪族的反对也是心中有数。所以曹操据有兖州后，将治所由昌邑北迁至鄄城，一方面鄄城背靠盟友袁绍，可避免腹背受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防备兖州的本土势力。只不过，曹操没有想到的是陈宫引入了并州吕布。

事实上，周边形势决定了曹操别无选择，只有东征一条路。兖州北面是袁绍的地盘，曹操尚需依靠，西面是张杨的地盘，适时也属袁绍势力范围；如果向南进军，必须经过张邈的地盘，面对随时背叛的张邈，有被切断后路的危险；东征虽然也有风险，但相对要小。

曹操东征陶谦，名义上是替父报仇，从其屠城的举动来看，似乎确有复仇的意味。如若以客观的视角分析，恐怕两者未必有内在的关联，曹操东征徐州已成定局，仅仅缺乏一个出师之名，至于是他爹被人杀了，还是老婆跟人跑了，亦或是要到徐州找一个失踪的士兵，都仅仅是一种说法。况且曹嵩之死真相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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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陈宫为什么要背叛曹操？

曹操东征徐州并非没有考虑到兖州安危，只是料到了初一，却没料到十五。他没想到浓眉大眼的陈宫也叛变自己了，而且还是陈宫主导的，更没想到的是引入了“并州之狼”吕布。

曹操原本对陈宫是十分信任的，曹操能够据有兖州，陈宫有很大功劳，当初就是陈宫带头说服当地豪族，迎接曹操入兖州的。曹操在东征的时候，还安排陈宫驻守东郡，可见陈宫的背叛，是出乎曹操意料的。

人们对于陈宫的印象，多源于《三国演义》的一段故事，即曹操杀吕伯奢一家，还留下著名的“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奸雄之语，这似乎是陈宫离曹操而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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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正史并无此事记载，也无吕伯奢之人。但是，罗贯中这样写也绝非完全虚构，吕伯奢在正史中是有原型的，这个人就是边让。边让是兖州陈留人，是与孔融齐名的汉末名士，边让因多次羞辱曹操，而被曹操所杀。

边让对待曹操的态度，反映了兖州本土豪族对曹操的轻视和不满。曹操杀边让不仅仅是由于边让恃才傲物，也不是自己受不了辱骂（同样是骂自己的陈琳不是活得好好的），而是一种威信的宣示。其与兖州豪族之间的相互猜忌，与吕伯奢事件的性质是相似的。曹操杀边让所释放出的信号，就是一种“宁我负人，休人负我”的霸道逻辑。

边让之死对兖州本地豪族影响甚大，引起了兖州豪族的恐惧，他们从中仿佛窥见自己的命运。因此，兖州之变是陈宫等人看清曹操真实意图后的一种自保行为。

作为曹操的旧交，陈宫、张邈等人原本只想利用吕布的力量与曹操抗衡，没想到吕布进入兖州后，却使曹操命悬一线。所以后来曹操要杀吕布、陈宫的时候，刘备没有劝他大度点，因为他怕雷劈下来的时候连累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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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曹操取胜背后的逻辑是什么？

袁绍、曹操、张邈等人皆为旧交，为了反对董卓而走到一起来。当时，袁绍与曹操互为背靠，共图发展，从曹操将治所北迁可以看出对袁绍的依赖。而袁绍在曹操起家，以及据有兖州的过程中，也给与了很大支持。在兖州之变时，正是袁绍及时伸出援手，亲征吕布，才替曹操收复了兖州。

作为胜利者的曹操自然要“恰当”地归因，历史书写者心照不宣地替曹将军避讳，不能写不好，可以记不清。但是，通过一些细小的碎片，我们依旧能够窥见历史的真相。

陈琳在《为袁绍檄豫州文》中记载：

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惟强干弱枝之义，且不登叛人之党，故复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响振，布众奔沮；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位：则幕府无德于兖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

这里就描述了当时曹操狼狈的窘境，和袁绍亲征吕布的事实。可以看出，袁绍的及时介入是曹操复得兖州的重要因素。袁绍帮助曹操进攻吕布的时候，也搂草打兔子，顺便占领了发生变乱的东郡，派臧洪出任东郡太守。如果袁绍没有介入，原本属于曹操势力的东郡不可能为袁绍所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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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之变因小人物边让而起，以大靠山袁绍介入而终，曹操成为兖州之变最大的赢家。通过兖州的平叛，曹操打击了兖州本地豪族的嚣张气焰，重构了中原地区士族主导的权力格局，同时通过兼并吕布势力壮大自身，改变了诸势力之间的力量对比，为官渡之战反噬袁绍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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