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帝严办的一起残害举报人案

刘永加

清代嘉庆年间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残害举报人案件，此案惊动了嘉庆皇帝。

此案要从清嘉庆十三年（1808年）淮安府大水灾说起，当时朝廷为了救灾，向淮安下辖山阳县灾区发放了九万多两赈灾银。按照规定，上级随后都要派官员去检查评议赈灾和赈济款使用情况。嘉庆十四年（1809年），两江总督铁保派新来的知县李毓昌去山阳县查勘赈灾情况。李毓昌是嘉庆十三年（1808年）的进士，山东登州府即墨人。由于当时没有给李毓昌分配实缺，被吏部分到两江总督衙门以知县身份候补。李毓昌是个做事认真、坚持原则的人，据《清史稿》载，他带着李祥等三个仆人“亲行乡曲，钩稽户口，探得山阳知县王伸汉冒赈状，具清册，将上揭” 。经过认真核查，王伸汉贪污赈灾款达三万两白银。李毓昌拿到证据后，写成清册，准备上奏。王伸汉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慌，他清楚一旦举报上去，他的仕途甚至小命就会不保。于是，王伸汉不甘坐以待毙，就使出了第一招，他想用重金贿赂李毓昌，可李毓昌不吃他这一套。王伸汉苦劝李毓昌道：“你初入官场，还不知道做官的诀窍，你没有必要每天不畏寒苦地去查赈，那是"慕虚名而失实惠" 。 ”李毓昌义正词严，当场就驳斥了他：“当官贵在清廉，而你却克扣赈银，从饥民口中夺食，这是父母官所为吗？我不会愧对良心和你同流合污。 ”

一计不成，王伸汉又出了第二招，他叫自己的仆人包祥收买了李毓昌的仆人李祥、顾祥、马连升，谋划盗取并毁灭李毓昌的上奏清册。但是，警惕性很高的李毓昌早把证据藏好，这些恶徒又没有得逞。眼看着李毓昌就要离开山阳县，王伸汉狗急跳墙，一不做二不休，伙同几个恶仆，决心除掉李毓昌，以保住自己的前程和脏银， “遂设计死之” 。王伸汉的恶毒招数在《清史稿》有记载：“毓昌饮於伸汉所，夜归而渴，李祥以药置汤中进。毓昌寝，苦腹痛而起，包祥从后持其头，叱曰："若何为？"李祥曰："仆等不能事君矣。 "马连升解己所系带缢之。 ”这个记载是说，当时，王伸汉先是以为李毓昌送行为名请他喝酒，把他灌醉，回到寓所后，夜里李毓昌口渴，喊仆人要水喝，此时仆人李祥将下了毒的水给他。后李毓昌毒发，受李祥指使，包祥抱住李毓昌的头，马连升用自己的腰带将李毓昌勒死，然后挂到房梁上，伪装成自杀，第二天报山阳县衙。

王伸汉见目的达到，贿赂上级淮安知府王毂，认定李毓昌为自缢而死，层层上报到两江总督衙门。总督铁保看李毓昌是自缢身亡，就通知他的叔父李泰清来山阳县办理后事。李泰清觉着侄儿死得蹊跷，迎丧回山东老家后，李毓昌妻子在检视李毓昌的遗物时，发现了血衣，还有缝在衣襟里的半张残稿，赫然写着：“山阳知县冒赈，以利啖毓昌，毓昌不敢受，恐负天子。 ”顿觉不好，立即开棺验尸， “启棺视，面如生。以银针刺之，针黑。 ”显然李毓昌是被毒死的。于是李泰清赴京上诉到都察院，进而报告给了嘉庆皇帝，朝廷的命官奉命巡查，竟然被知县给暗害，嘉庆皇帝的愤怒可想而知， “命逮王毂、王伸汉及诸仆，至刑部会讯。 ”同时，派遣山东按察使朱锡爵再去检验李毓昌的尸身，最终认定：“惟胸前骨如故，余尽黑。盖受毒未至死，乃以缢死也。 ”

冤案查明之后,嘉庆皇帝余怒未消，严厉惩处了一干罪犯：山阳知县王伸汉因侵吞赈灾银两、谋害查赈官员,罪大恶极,被立即斩首,家产全部抄没充公,两个小儿子也被罚为军奴。王伸汉的仆人包祥是罪魁,狠毒至极,“先进行刑夹一次,再行处斩” 。淮安知府王毂“知情受贿、同恶相济”,同时贪污巨额赈灾银两,被处于绞刑。李毓昌的三个仆人,均被判凌迟处死。其中李祥是本案的头号恶人,是他带头作恶害死李毓昌，交给山东登州府押送到李毓昌的坟前,先行夹刑一次,再行处死,摘心祭奠。此外,两江总督铁保、江苏巡抚汪日章、江宁布政使杨护、按察使胡克家均因为李毓昌案被免职或革职。

嘉庆帝追封李毓昌为知府,按照知府去世后的待遇给予抚恤；加赏李毓昌的叔父李泰清为武举人；因为李毓昌没有儿子，特恩准将其侄子李希佐过继为他的儿子,继承其香火,并赏为举人,准其一体会试；地方府道捐资白银一千两,送给李毓昌的遗孀,作为其养育孩子的费用以及女儿的嫁妆。嘉庆皇帝还亲赐《悯忠诗》五排三十韵,在李毓昌的墓前修御制悯忠诗碑亭，其闵忠诗最后写道：“除残警邪慝,示准作臣纲。爵锡几龄焕,诗褒百代香。何年降甲甫,辅弼协明扬。 ”也算是对李毓昌的最高褒扬。

由于此案在朝野上下震动很大，后被称为清代“四大冤案”之一。

作者：刘永加